又是一个拥抱冬日暖阳的清晨,凛冽的寒风穿过沿河两岸,拂过人们的额头,窄窄的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们围坐在扑闪的火堆旁有说有笑。孩子牵着母亲的手小心翼翼地行走在结冰的路上,时常被突然飞落在脚边的鞭炮吓得大叫。琳琅满目的年货挤满了城市,摆摊人藏在围脖里的脸像晕染在天边的晚霞,写满了生活的不易,那双冻得通红的双手戴着可以露出半截手指的针织手套正在拿孩子指着要的米花糖。人们把年味装满背篼,就连一丝缝隙也要让几副对联填得满满,每一个人的幸福都洋溢在脸颊,遇见熟人总不忘亲切的说道:“今年初一到我家来团年。”角落里的流浪汉睁开惺忪的睡眼,或许他在这年关将至的睡梦中也有很多期盼。

        有谁彷徨于除夕的美好,它似一场梦境,只有在除夕的午后,城市才回归寂静,它将所有的美好都给了有家的人,孩子们终于能穿上那套试了很多遍的新衣裳,迎着除夕飘落下的雪花任凭风在耳畔呼啸,我们牵着那又大又温暖的手奔赴在一年里最重要的团圆路上,一大家人,酒肴相对,倾诉感情,把年夜饭吃出满满的仪式感,小小的屋子挤满了欢声笑语,女人们一边讨论家庭琐事一边准备年夜饭,男人们沉浸于指尖上的游戏,用“哗啦哗啦.....”的麻将声演奏着新年里的美妙伴奏,老人静静的守在电视机前似睡非睡,调皮的孩子肆无忌惮的剥开一颗又一颗糖果放进嘴里,幸福充溢着每一分每一秒,原来除夕可以让每个人都变成孩子。

        等到新年钟声敲响后的午夜,伴随着夜空中交相辉映的炫丽烟花,我们又牵着那又大又温暖的手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若干年后这悉数的年味已渐行渐远。

        我们总是感叹回忆,怀恋过往的美好,但从没有忘记是这座城市一直陪着自己在成长和变老,一年又一年康定都在努力装扮成我们喜欢的样子,但寒风卷着寂寞,仍然吹着空荡的马路、静谧的街道、紧锁的商铺和零星的路人,坚守的人们改了新年的问候:“今年不出去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历史上的边城,过年也要用去与留来感伤。故乡啊,不是因为你离我有多遥远,而是我只能站得低一点才能与你相拥。一代人心中有挥之不去的烙印,他们把对故乡的眷恋带到了低海拔的远方,他们在那儿仍然跳着锅庄、吃着凉粉、喝着香浓的酥油茶,待春归来。在漫天飘落的风雪中,康定人春节里的迁徙是把故乡塞满后备箱,他们换了一种方式带着对故乡的不舍奔走在路上。那时,守在电视前的老人们已归土于故乡,偷吃糖果的孩子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在远方仍然其乐融融地给那帮聊家庭琐事的妇女和搓麻将的男人们讲着康定,讲它的山川、它的河流、它的桥、路和街巷,讲那个他们心里最牵挂的地方。

        城流淌的折多河水从未停止潺潺流下,中桥上升起的一轮明月是望向故乡的灯塔,道路两旁的树上张灯结彩,年味十足,康定又穿上了过年的新衣裳,回不去的故乡永远住在回忆里,它是很多人遥不可及的梦想,但康定的年从来都没有从我们身边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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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喇布格涛·央金,女,藏族,又名陈钦宜。甘孜州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甘孜日报》《贡嘎山》《永恒》等报刊。现供职于康定市委宣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