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介绍的拉姆措现在是中国武警总队文工团的歌唱演员。她是在甘肃天祝藏族自治县长大的,和她的两个妹妹组成“央姐玛三姐妹组合”,专门演唱藏族歌曲。在2001年央视春节晚会上3人演出《三浠ā泛螅肴?nbsp;

  记者:首先我感谢你们3个今天接受我的采访,拉姆措这个名字在藏语里是什么意思?

  B:(拉姆措)我的名字叫拉姆措,翻译过来是大海女神,我经常在报幕和介绍的时候,都说是大海的女儿。

  记者:你叫什么名字?

  C:(央金拉姆)我叫央金拉姆。

  记者: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C:妙音天女的意思。

  A:(岱藏卓玛)我叫岱藏卓玛。

  记者: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A:是吉日的度母的意思。

  记者:起这些藏语名字的时候,起名者有没有一种想法,希望你们将来是怎么样的?

  C:我们藏族的名字一般是由长者或者是活佛(仁波切)给我们起,我们的名字都是仁波切给我们起的。妈妈生下来就希望能到仁波切的家,我们藏族的名字都是现成的,一般都是佛法里现成的名字,刚才这些意思都是。

  记者:我们今天来以后发现你们的服饰打扮和家里的摆设,一进来就觉得进了藏族人的家,非常具有民族化,为什么这样子?

  C:这是我们的习惯。

  B:因为我们生活在高原。从小出生在高原,生长在高原。虽然我们现在离家乡这么遥远,但是我们的心跟着家乡,时刻惦念着家乡,从小生活的那种环境,在心里有非常浓厚的感情,所以将大都市自己的房子装饰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好像又回到自己家乡一样。

  记者:你们从小是在哪里长大的?

  B:从小在甘肃天祝藏族自治县下马渠(现西大滩乡)。从小在草原,我们那里是牧区,我是牧民的女儿,我非常庆幸我从小生活在那么美丽的地方,那种民族风情对我的熏陶,家里父母对我的教育,所以直到现在这一路的收获都离不开他们的培养。

  记者:你刚才说这一路的收获离不开他们的培养,你觉得是怎么样的培养?

  B:从小我的导师就是我的妈妈,我的父母亲虽然不懂文化,但是我觉得我母亲是非常有智慧的女性。当时的那种封建意识,对女孩子上学有一定的说法,而且我们家孩子比较多。我们姊妹总共有6个,我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我下面有两个妹妹。因为我父母儿女多,当时生活比较困难,我母亲觉得孩子们一个个浓眉大眼的很可爱,就只有一个心愿———让我们上学,所以我觉得我能走上今天的路,第一个导师就是我的母亲。

  记者:你多大开始唱歌的?

  B:当时在上学,十四五岁吧,我们天祝藏族自治县成立了一个民族歌舞团,当时我们县上很多领导来招演员,共有200多名学生参加,我很幸运地被招上了。

  记者:你记得当时给他们表演的是什么歌吗?

  B:当时唱了一首《祝酒歌》。

  记者:你现在还能再唱两句吗?

  B:还可以吧,但是现在已经受到都市文化熏陶已经变味了。

  记者:你当时唱的是《祝酒歌》?

  B:当时唱的就是从小很喜欢唱的,就是我妈妈经常唱的那种调子。每次家里来客人以后内心很激动很高兴,这样端着酒杯唱。

  记者:现在有很多藏民歌手,在你们那个年代有人知道的好像只有才旦卓玛比较出名,那时候藏歌就是《北京的金山上》那种味道,今天当你唱这些歌的时候,大家认可你这种唱法和风格吗?

  B:非常认可。但是我也觉得很奇怪,到内地以后,让我唱比较流行的歌曲,让我唱纯粹自己民族语言的那种而且就一个笛子跟我伴奏,我怎么唱笛子怎么跟着走。反正很自由,就这样唱吧,老百姓很喜欢,唱完了以后他们听不懂是什么词、什么意思,但是那种歌声使我和所有观众没有距离了。

  C:音乐是相通的。

  记者:当时那个年代大家都在流行一些港台音乐。

  B:对,特别是邓丽君。包括我也很崇拜她的歌。

  记者:你刚从藏区出来以后人们很喜欢你的歌,但是歌词不懂,你有没有想过去模仿一下港台的这种感觉,唱她们的歌?

  B:那时候很喜欢港台歌曲,自己也哼一下,但是它完全展示不了我的声音,演员应该在舞台上根据自己的风格定自己的曲目。我每一次唱歌的时候都是唱一些山歌、酒歌。因为当时没有音乐基础,特别有节奏的东西要么把握不好,要么就抢节奏。没法跟乐队合在一起。因为过去我歌唱都是面对高原,自由自在的。我的观众就是高山大河、草原之类的,没有一个有节奏感的,已经养成这种习惯了。

  记者:怎么开心就怎么唱?

  B:怎么高兴就怎么唱,在藏族人生活中音乐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总之高兴也唱,做饭也唱,干活也唱,它跟生活是融在一起的,所以当时参加工作以后,上了舞台以后,乐队跟我没法合作,不是我抢在乐队前面,就是我落在后面,总是两张皮。

  记者:所以把你送到上海音乐学院培训?

  B:没有。后来就自己开始读书,自学,那时候才上五年级,文化程度很低,我就自己看书,愿望就是考大学,考大学学了知识回来以后回报自己的民族,回报社会,就一个心愿,为自己的父母争气。后来报考大学时,一个是北京中央民族大学,一个是上海音乐学院,当时就是上海音乐学院培养了著名藏族歌唱家才旦卓玛老师。我当时在咱们甘肃民族歌舞团,团领导觉得我是一个非常好的苗子,年龄也很小,也希望培养更多自己民族的文艺工作者,把我们送到北京学习。学习当中特别有这个缘分也有这个福气,上海音乐学院王教授到北京来开会发现了我,我的歌声他非常喜欢,他本来就在培养藏族歌唱家,他对藏族有很深的感情,当时他抓住我的双手说一定要来考,当时我也答应了。

  就这么考了十来天。后来回来以后,两个大学都破格录取了,因为上海老师的这种感情,我就在上海跟着老师学了4年。

  记者:后来毕业分配的时候,去了甘肃?

  B:毕业的时候上海文工团要留,因为在上海上学的时候也经常上电视,他们也需要藏族歌唱演员。当时要参加新疆西部音乐周这个活动,走之前老师说,拉姆我知道上海有几家单位要留你,跟老师也谈了,以老师以往的经验你不要留在上海还是回去,作为一个少数民族演员,你离开自己的土壤就没有这样的水分,你将来健康成长可能有一定的阻力。后来接到民委的来信,你们作为在外地的少数民族学生,希望能够回来建设自己的家乡,当时我也很感动,本身就是土生土长从甘肃走出来的。

  回去后在我们民族歌舞团,团领导也给了大力支持和培养。后来参加全国性的大型比赛还拿了奖,后来咱们兰州军区战斗歌舞团发现了我,再后来就是当兵,因为当兵是我从小的愿望。

  记者:你后来到了北京,离开了那片滋养你的土地?

  B:对。我觉得当时也舍不得,从我内心来说,我这个人是很重感情的人,甘肃家乡的人,我所有工作单位的领导、老师,倾注了很多的情感和培养,在感情上当时我真的觉得难以离开割舍不下,当时武警总部也说,他们是全国最大的武警里面最高的机关,也希望甘肃为咱们国家贡献一个人,当时我这样出来也是甘肃的骄傲。

  后来我还是走出来了,因为北京是文化中心,给国家贡献出来一个人的时候,也是代表甘肃的形象,我觉得这个责任更重了。我的心也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我是甘肃的代表,不能丢他们的脸。

  记者:你们三姐妹是哪一年成立的?

  C:2001年。

  记者:当时为什么想成立这么一个组合?

  C:这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非常感谢菩萨,一切都是缘。

  记者:原来都是各唱各的?

  C:是,我妹妹在家乡,我们在民间经常唱。很偶然,我姐姐的一个音乐老师,她在中央电视台,她知道我们几个,就推荐了一下,导演很新奇,2001年晚会我们成了一个卖点,在记者招待会上王导说,今年春节晚会各种组合中有一个民族,而且最特别的就是来自藏族一家人的三个亲姐妹,尤其是小妹妹刚从草原上来。一亮嗓子大家都很惊讶,说怎么有这样的歌声,这么美。后来我们在后台化妆,好多记者都来了,问哪一个是老三,我妹妹在前面走,我们在后面。他们就找她,所有海外报纸就用一张照片。

  记者:像你们3个人出来时间比较长了,你们现在给别人介绍自己家乡的时候,感觉如何?

  C:非常自豪。

  记者:你们每次见到家乡人时有什么感觉?

  B:非常激动。语言是难以表达的。我看到那里的山水,甚至我走过的小路,从小我背着书包上学跑,都能够回想起我的童年,感觉非常好。

  C:我结婚的时候我们家乡来了很多人,我看到他们的时候,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他们那天表演穿着具有浓郁家乡特色的服装,那才是真正的音乐舞蹈,音乐确实来自老百姓,我们唱的这点算什么。另外一方面他们生活那么苦,我心里觉得我们虽然走出来了,可我们算什么,我们更应该为家乡做点事,再不做心里很惭愧,尤其这次我们去牧区,今年牧区成立一个自然保护区,我们那天露天的演出,我们三姐妹出场,演完以后掌声像雷一样,全是牧民,有几万人,当时我们走的时候警察在前面开道,所有老百姓扑上来都想摸一下手,握手,我心里很难过,觉得很惭愧。

  记者:为什么这么说?

  C:我觉得心里很对不起他们。他们那么纯朴、生活那么苦,他们内心那么善良,他们那样博大,接受我们,那么喜欢我们,他们心目中我们那样的高贵,我觉得付不起,像接待活佛一样接待我们,自己觉得特别惭愧。回到房间以后我好长时间不讲话,后来跟姐姐讲,我们以后要好好唱,为家乡做贡献,不要忘掉这个民族。现在保护环境保护动物,其实人心灵的环保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我们只有一个地球。我们有自己的优势,通过我们的歌声,我们想把我们最美的、把藏族人最美好的心愿传递出去,通过我们这样优势的条件。

  记者:你们三组合将来打算发展成什么样子?

  C:我希望能够健康地发展下去。

  现在我们3个人组合以后,我们通过我们的声音,为家乡人民做事我就很感恩。

  B:特别是在现在开放的文化环境里面,我们希望我们坚定、健康地走下去。

  C:我们有使命,所以我们很快乐。

  B:艺术不是任何人想搞就搞,必须有先天的天赋,父母的恩赐,这样的条件才能行,我们有幸生在这样的家庭,不仅仅我们3个人的歌声好,还有我的姐姐、我的哥哥,嗓子都水晶似的。当然我们3个人走出来了,我们也都有心愿,老二的想法更多,她要为更多需要照顾的人做事。我告诉她们我只想单纯地用我的歌声表达这样的心情,这也是传播一种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