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法国文学翻译家、《世界文学》杂志主编余中先作客藏人文化网

2004年8月11日,在兰参加学术会议的著名法国文学翻译家、《世界文学》杂志主编余中先先生,应藏人文化网邀请,作客网站并接受了独家专访。
余中先,男,汉族,1954年出生,浙江宁波人。1981年毕业于北京大学西语系法语专业。1984年获法语硕士学位。1992年获巴黎大学法国文学博士学位。法国文学教授,著名法国文学翻译家。现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世界文学》杂志主编。
在已有的文学翻译活动中,他更加倾心和关注的是现当代法国文学中那些富有探索性、实验性的作品。其主要译著有《理想藏书》(皮沃等编)、《植物园》(克洛德·西蒙)、《为了一种新小说》(罗伯-格里耶)、《反复》(罗伯-格里耶)、《卡门》(梅里美)、《被背叛的遗嘱》(米兰·昆德拉)、《告别圆舞曲》(米兰·昆德拉)等十多部作品;此外,还有散文、随笔作品集《巴黎四季风》、《左岸书香》等出版。
他治学为文的信条是一句既朴素又别具意味的话:罗马并非一日建成。

“法国文学是多元文学” —— 余中先先生访谈



上图:余中先与网站主编才旺瑙乳合影



上图:余中先与诗人高尚合影

初 识:

   也许是立了秋的缘故,2004年8月11日,与余中先先生在兰州会面的这一天,天气很凉爽,入夜,甚至还有些冷意。
  是日,有诗人高尚、才旺瑙乳、马萧萧、娜夜等一席作陪。
  余中先先生现为《世界文学》杂志社主编,曾翻译过昆德拉等名家的多部法文作品。此次余先生是应邀专程来兰参加学术会议的。短暂的停留之际,应友人之邀,余先生欣然作客藏人文化网并接受了网站的专访。
  中等的个头,纤弱文质的外表,余先生的长相很南方。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中,或,偶尔肆意的大笑,间或会意的点头微笑,余先生身上总有一种很自然、很吸引人但一时却无法用一两个字词界定的感觉。至闻悉余先生已从事法语翻译多年后,豁然开朗,心中的那种感觉一下子给找到了——浪漫,一种蕴藏,根植于骨头里的浪漫。于不经意间在举手投足中释放的自然感觉。
  足迹遍布过世界很多地方的余先生,来兰州之前,才刚从云南归来。在藏人文化网站,余先生说他今年和藏人很有缘,不久前的云南之行,他也深入并接触到了那里的一些藏族文化和藏族友人。而此刻身在西部的兰州,他又有幸结识了新的藏族朋友,并第一次见识到了一个纯粹的藏文化网站。
  走出网站,高尚建议去金昌路的一家酒吧叙话,才旺瑙乳提议去央金玛。去从难决。“央金玛?”一旁的余中先插话,“藏族的?”“对!”才旺瑙乳热情洋溢。“央金玛是藏传佛教中艺术女神的意思。”“那就去央金玛吧!”

对 话:

  在央金玛,将喧嚣的藏歌声挡在门外,喝着青稞酒,品着奶茶,围桌而坐的几个人的话题从法兰西文学开始了。
  “法国文学是一个最多元的文学。”余中先说。
   致力于法国文学作品翻译和研究的余中先曾在法国多年,对法国文学有自己的认识。余中先说:“纵览欧洲历史上最伟大的文学家,每个国家可以说都有一个代表性作家:提起英国有莎士比亚,意大利有但丁,西班牙有塞万提斯,德国有歌德……而法国,是无法具体到某一个作家的,也就是说某一个作家个体是无法代表法国的。但,在法国,可以提及到的却又很多,不少于10个,雨果、巴尔扎克、伏尔泰、福楼拜……这就是法国文学具有多元性的一个说明。”
   余中先认为,19世纪之后,欧洲文坛上真正意义的浪漫派起源于法国。但自19世纪30年代以后,法国浪漫主义文学便开始逐渐演变为不同的倾向,其中一种倾向就是所谓“社会小说”。乔治·桑的空想社会主义的小说和雨果的《悲惨世界》等,都是这种“社会小说”的代表作。与此同时,出现了与“社会小说”对立的倾向,它反对文学为现实生活所限制,反对文学艺术反映社会问题,反对文学艺术有“实用”的目的。这一种倾向成为“为艺术而艺术”的潮流,在19世纪末叶的法国文学上曾经占过短时期的优势。而其他形式的派别,比如意识流,其代表人物也是法国的耐瓦尔、现实主义的代表同样是法国的福楼拜。“福楼拜代表的现实主义也是一种自然主义,主张标新立异。”高尚补充了一句。
  “法国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 》,是法国最著名的作品,其所采用的意识流手法,成为现代主义文学的一大特色。”余中先说他个人也非常喜欢普鲁斯特的作品。“而以萨特和加缪为代表的存在主义文学,则在三四十年代力图用传统形式的小说和戏剧启示人们的荒诞感。女作家西蒙娜·德·波伏瓦是仅次于萨特和加缪的最有成就的存在主义作家。她是萨特的学生和伴侣。《女宾》(1943)是她的成名之作,小说描写一个摆脱了资产阶级陈规陋习羁绊的女性。这是存在主义文学中新的人物形象。此外,雷蒙·盖兰、莫里斯·梅洛-蓬蒂、班曼·丰达纳等作家,虽不完全属于存在主义流派,但他们深受萨特的存在主义理论和作品的影响,他们的作品显示了存在主义的风格,因此评论家把他们称为存主义的边缘作家。
  存在主义在欧美乃至西方一些国家的文学界,也发生过广泛的影响。美国、日本、印度等国家的作家在不同阶段的创作中表现出存在主义的某些特征。
  从20世纪60年代起,存在主义作家没有写过有影响的文学作品,这一流派逐渐失去了发展的势头。到了70年代,存在主义作为一支文学流派事实上已经不再存在。贝克特、尤内斯库荒诞派戏剧和罗伯-格里耶等的新小说 ,则是在五六十年代用荒诞的形式来表现荒诞的主题,使荒诞文学发展到了顶峰。70年代之后,法国文学又开始了一个新的探索阶段。勒克莱齐奥等青年作家的作品,标志着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的交融,而当代引起轰动的畅销书作家佩纳克则显示了与现代派文学截然不同的文学观念,即不是用荒诞的、而是用乐观的态度去看待人生和世界。”
  余中先说,在提到法国文学中的浪漫派、存在主义等派别后,新小说派也是必定要提及的一个主要派别。从20世纪50至60年代间法国文学界出现的一支新的小说创作流派。在这个流派中,其代表人物有以小说《情人》而让中国读者熟知的马格丽特·杜拉斯等人。新的小说流派公开宣称与19世纪现实主义的文学传统决裂,探索新的小说表现手法和语言,描绘出事物的“真实”面貌,刻画出一个前人所未发现的客观存在的内心世界。法国文学评论家称他们为“新小说派”或“反传统小说派”。
  “说到文学创作,戏剧是不能不说的。”余先中说20世纪法国最具影响的派别是荒诞派。“超现实主义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产生出的一种反叛传统价值观念和传统艺术观念的文艺思潮,其声势之大、影响之广,超越了法国国界,成为一个国际性的、涉及文艺所有领域的重要流派。在戏剧方面,超现实主义在戏剧方面的影响以其独有的表现形式大大启发了荒诞派戏剧的兴起,而这之中又以让·科克托及其剧作为这一流派的集大成者。”
  “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荒诞派戏剧在法国全面崛起后,其影响力很大,随后的不久便在欧美大行其道。这一时期的主要代表人物有贝克特、阿达莫夫和热内。荒诞派戏剧受到以萨特为代表的存在主义的影响很大,剧作家们在某种程度上沿袭了存在主义中荒诞的、非传统的表现形式,来反映出人的孤独、绝望,命运的反复无常,世界的不可知和人生的无意义。总之,‘荒诞’就是荒诞派戏剧的母题。而在艺术处理上,荒诞派戏剧又采用了闹剧的手法来表现具有悲剧色彩的主题,这是一种清晰而又痛心疾首的表现。以贝克特的《等待戈多》为例,创作者以冷峻的目光,审视了现代人的生存状况,人失去了祖国,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信念和爱与恨的能力,变得如此微不足道,却对自己这种荒诞处境和悲剧性状况麻木不仁。”对戏剧,余先中也是颇有研究。
   在谈及了一个世纪的法国文学后,余中先说他认为,当今法国文坛呈现出了几个倾向,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就是“重写过去的经典”这一倾向。“这种倾向北大一名教授将其称为‘新瓶装旧酒’。”高尚补充了一句。
  余中先说,年轻一代里,他比较关注让·菲力蒲·图森这种在写作中将形式和内容共重的新小说写手。
  “在法国文坛,有没有像中国的王朔这样的作家,搞纯文学的有些人不太承认,但大众却非常喜欢,有很好的市场?”才旺瑙乳问。
  “有,还有相当的一批呢!”余中先肯定地回答。
  “美女作家呢?”
  “在法国,没有什么美女作家这样的称谓,但有一批新崛起的女作家很受欢迎,很有市场。乌·艾尔贝克、达里厄赛克、诺冬等都受到了普遍关注。”
  一旁,良久没有言语的高尚也问了一个一直困惑他自己的问题“文学会消失吗?”其实,在吃饭时,他就问了这个问题。
  “我认为文学是不会消失的,虽然它的范围或说圈子在缩小,但它肯定是不会消失的,而且我认为,当这个范围缩小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停止的。”余中先回答说。
  此刻,时近子夜,门缝里挤进的藏歌更是激情,热烈。在酒精的灼烧下,人的激情起来了,正经的话题谈到恰好处,戛然而止。随音乐摇动的余中先,在大家的要求下,用法语朗诵了两首诗——有关爱情和亲情的,很合时宜的诗和浪漫的法语,让人很容易迷醉。
  我们一起感受了一个秋风沉醉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