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人文摄影师多吉彭措祖籍著名的“画家之乡”青海黄南,生在康巴,长在色达草原,当过知青,而后又当兵数年,从事摄影曾4进阿里,数百次奔跑于川藏线、滇藏线、青藏线,有着130万公里的安全行车纪录。
  他的摄影没有所谓后现代的夸张,视觉上非常朴实。事实上,摄影艺术也并非只注重表象,任何华丽花哨的表演,如果缺了内在的东西,那么它至多也就是一件可有可无的装饰品。热贡•多吉彭措的作品,大致可分为看得懂的和看不懂的两大类作品,所谓看得懂的是那些视觉上较为唯美的图片,而看不懂的可能第一眼你并不喜欢,但以后你一定会发现:那里面有故事,这故事包括过去和当下的,过去的是图片内容本身所携带的故事或者是历史的,或者是人文的,而当下的,自然是拍摄本身。
  自从英、美、法等国家的一些探险人士在上个世纪20年代逐渐闯入青藏高原之后,世界的目光便更多的聚在了这个地方。80年代,随着中国人探险意识的复苏,有了许多惊人的壮举,如长江漂流,黄河漂流,而在摄影界,也有一次。那次活动也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它就是“纵横祖国5万里”摄影考察活动,多吉彭措成为了其中的一员,那里是他摄影生涯的真正开始。由于他驾驶技术好,又是修车的好手,便由他驾驶给养车。
  在物质化的今天,去野外探险、旅行或者摄影成了一种时尚,各种品牌的户外用品搅得人眼花缭乱,而多吉,一位在野外长年奔跑,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探险旅行者、摄影者,其经历不是用现代户外用品可以装点的,随便举一个例子:1986年,他与吕玲珑驾驶国产无前驱动装置、小排量的双排座全程跨越世界屋脊,其间曾无数次车陷阿里,数十次地拆卸8大件修理、调试。今天,已近50的地,仍一如往昔的不知疲倦地在高原上奔跑,就是这样20年如一日的野外生活,才有了令他骄傲的足迹和那些撼人心魄的图片。



多吉彭措作品:川藏线云海

多吉彭措作品:措普湖

  关于他的摄影,他是如此说的:
  “藏族是一个有悠久历史的民族,在高原上生存了几千年,有非常独特的生活习俗,在拍摄中,我发现了许多不为人了解的一些民俗,逐渐整理出了大大小小共300多个专题,包括大自然的方方面面和他们生存的种种状况,打算以后出版《藏族民俗》的系列画集及藏族民俗图片博物馆。”
  作为一个职业摄影师,同时又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藏族汉子,观察和拍摄藏区,多吉彭措无疑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不用多说,藏区热一直未退,藏学热正在兴起;地利是他对这块土地的熟悉:名山大川,荒漠戈壁、碉楼藏寨、洞穴帐篷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一路艰险,一路风尘,那种日子是很多人难以忍受的,每天吃糌粑、泡方便面,在没有人烟、不通资讯的地方一呆就是10天半月,出门一次就是离家三五个月的孤独时光;人和呢,则是他通晓康巴、安多、拉萨方言。这让他在藏区各地的采风变得轻松且易于深入。



多吉彭措作品

  多吉彭措问答录

  问:藏族人群中,搞摄影的并不多,你是怎样走上摄影创作之路的?
  答:是的,在藏区,特别是藏族人真正从事摄影创作的非常少,这与其它门类的艺术不同,是多种特殊的原因造成的。上个世纪初,西藏曾出过一位著名摄影家,他就是西藏现代摄影家旺久多吉的父亲。论条件,今天与过去简直是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我搞摄影,最初是因好奇而爱上的,逐渐上瘾,到后来与众多的爱好者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发展到今天,走上了职业摄影之路,非常简单。如果要谈经历,也与普天下的摄影人一样,坎坎坷坷的故事会有很多,很多。说到这些往事,最令人难忘的莫过于与我的汉族老师吕玲珑的师生缘。
  吕玲珑是我的老师,如果说藏族人拍藏区,我取得了一星半点成功的话,那么积累的这数10万张底片里都注满了吕老师辛勤的汗水与真挚的情感,真的,我真想借您的笔倾诉建立在青藏大地上的这种民族情缘。
  

  问:你是怎样开始工作的?
  答:通常,大多数时间,都是为拍片而忙碌。你可知道,有时为一张片子可能得用几小时、几天,几个月中,甚至几年去拍。我们一进山最短是2个月,最长的一次10个月才回城里。每天、每月、每年都有选题,一般都不会盲目去拍。随着时间的推移,时代的变迁,青藏高原上的一些传统的文化现象,或一些习俗正在悄然消失,当我发现认识到这个问题后,基本上就确定了以拍人文题材为主,当然好的风光迎入镜头,我也不会放弃。从事这个事业这么多年,我觉得积累作品与资料的过程,其实就是对多种学科和未知领域的不断认识与学习过程。
  

  问:许多人都选择做专职摄影,而你为什么选择从事职业摄影?
  答:过去,我曾经做过摄影记者,后来,于上世纪90年代初辞去工作,成了职业摄影人。搞职业摄影在国外是非常普通的,而在咱们国家,从事职业摄影的人,至今都不多,但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相信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这个行列。我觉得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身体健康、自由、干成了自己想做的事。从事摄影创作是我最愿意干的事,并且身体条件也很适合,但最需要的是时间,没有足够的自由空间,想干好摄影难度很大,于是选择了辞职,尽管这条路走得十分艰难,但觉得当时选择走这条路是个非常不错的举措。它使我吃了常人难于吃到的苦,也享受到了常人难于享受到的那种欢乐,我真的感受到拍摄的辛苦是一种高尚的享受,那种愉悦感是属于真正热爱青藏高原的人的。
  

  问:摄影被称为“昂贵艺术”,拍片会耗去很多费用,你是怎样维系的?
  答:从事职业摄影的确离不开充足的时间、健康的身体和足够的金钱,但我觉得最重要应该是人的智慧,除了身体条件外,都是属于人去运用智慧争取到的。比如在90年代,那时出版商很喜欢具有商业价值的挂历片,像这类片子我们去拍的时候就考虑了用光、构图、选题等等问题,这样做既迎合了人们雅俗共赏的需求,也使创作经费有了较好的来源。近几年,国人的个人收入也提高不少,加之实施西部大开发,我们也抓住了一些机遇,我想将来一定会有不少机遇青睐摄影人。无论经济条件怎样变化,我们那些非常好的传统从未丢掉,在外吃住的费用都不会很多,一般还是自带卧具和食品,常住兵站、道班、乡村、帐房,那些内地和高原的许多朋友依然时常关心着我们,经常提供一些诸如油料、胶卷、配件、食品、衣物的赞助。
  
  吕玲珑老师曾说:“做为一个职业摄影者,继承的是人类文化史,担负着这个时代赋予的历史责任;而这个工作性质决定了今生今世也将在游走、跋涉、拍摄创作中度过。于是,注定这辈子不会拥有过多的金钱,这是一种境界,境界就是战胜困难和战胜自我的法宝。”的确,我们时刻面临的都是艰苦,这艰苦将伴随一生,然而勇于战胜困难的一种精神,同样也是取得事业成功的法宝。

  问:关于摄影,有很多说法,我很想知道你对摄影的理解,我想,这也是读者想了解的,你能谈一谈吗?
  答:与摄影结缘,可以这么说,它改变了我的人生命运。这种改变,不仅仅是发表一些作品,获得一些奖励,积累一些图片,而是体现在各个方面。从我第一次拿起相机搞创作至今,已经近20年头了,尽管岁月流逝,社会变迁,人际关系复杂化了,可是我庆幸自己走上了一条非常乐意走的路,干了自己很愿意干的事,而且,正一步步地走向成功。摄影使我走遍青藏高原大部分山山水水,那险峻而神奇的冰峰雪山,美丽而幽静的湖泊溪流,苍翠而斑斓的森林草原,辽阔而苍凉的戈壁荒漠,古老而森严的庙宇宫殿,纯朴而善良的藏族少女,饱经沧桑的阿爸阿妈,剽悍凛然的牧场汉子,以及这片土地上孕育着的美妙传说和多姿多彩的风情习俗,都给我烙上永不磨灭的印迹,回想起这一切,总是那样让人心醉和神往。有时,望着湛蓝天空上飘逸的白云和那彩霞映衬下的地平线时,我仍会激动得流泪。
  藏族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和灿烂文化的民族,做为本土的摄影人,怎样在进一步根植于这块肥沃的土壤的同时吸取外部世界先进民族优秀文化,是我拿起相机进行创作那天起就面临的问题。经过这些年来不断的学习和艰苦的实践,我觉得摄影并不是想象的那样简单,我认为摄影不仅仅是一项工作,或者说是一项技能,要以艺术家的手段去刻意求新,就绝不能限于现实现象本身,而是应该以现实为原料,力求使作品表达一种远远超出现实本身的生命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