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著名藏族音乐人,甘孜州巴塘县人。1985年毕业于巴塘民族师范学院藏语言文学专业,任教8年。1993年调县文化馆从事美术和音乐工作。1995年起,在太阳和音乐所生养的藏族民间音乐之乡,开始大量收集、整理民间音乐,遍走村村寨寨,全身心地亲近藏族民间音乐文化的根脉,接受原生态音乐的洗礼和喂养。原生态民间音乐的时代化道路,逐步致力于藏族“新传统音乐”的创作与推广。2002年,结业于四川音乐学院作曲系。毅然返回山高水长的康巴母地,忙碌于藏族民间艺术的宣传和集成工作。主要作品如:电影《热巴》作曲,参与电视连续剧《尘埃落定》作曲。出版的专辑《吉祥的太阳谷》、《深情的太阳谷》、《梦回香格里拉》、《踏歌而来》、《心韵飞扬》、《黑帐篷组合专辑》。《太阳谷--风光片》。歌曲《深情的太阳谷》、《牧女珠母》、《草原上的骏马》、《阿珂荣莫--太阳谷人》、《岁月》、《异乡的情人》、《慈母》、《梅朵娜泽》、《姑娘索朗卓玛》、《幸福之花(民歌改编)》、《不醉不归》、《最美的名字》、《相思河畔》、《不变的情歌》、《阿珂荣莫》、《吉祥的太阳谷》、《驰骋的梦》、《苦行僧》、《心愿》等;舞蹈《山魂》、《吉祥踏歌》、《进城路上》、《深情的弦子》、《扎也情》、《沙恰鲁》、《百人九步吉祥舞》、《得荣县县舞》、《筑起心中的白藏房》等。

  2003年9月,接受中央电视台《艺术之旅》专访。2004年,应邀在成都市图书馆学术报告厅,作题为《深情的太阳谷-心灵的甘露》的藏族原生态音乐专题学术报告,报告会后接受成都晚报专访他的评价是:“东子的音乐作品立足于名闻遐尔的藏族原生态音乐--巴塘弦子和和荣谐弦子,在此基础上,又融入了当代音乐技术中的崭新元素,堪称新一代藏族音乐人的代表。”在该专访中,坦言自己音乐生涯的轴心,是“一方面要把藏族文化中最珍贵的原生态音乐保存下来,另一方面,希望藏族原生态音乐在我手里,会呈现出更多的、能被世界所倾听的当代性。”2006年,在成都时间简史大书房作《康巴心韵的流露》——藏族原生态音乐讲座。

  培养歌手。雪狼组合2005CCTV《梦想中国》前12强西南赛区第一名,首届cctv西部民歌大奖赛“优秀民歌手”称号。2003年起竭力打造出云南藏族女歌手金珠卓玛,出版金珠卓玛个人专辑《梦回香格里拉》、《踏歌而来》、《心韵飞扬》。

  2004年冬,东子与他的“雪狼”三人组来到成都,专程录制新的音乐专辑。2005年1月22日,东子利用录制工作间隙,应邀在市图书馆学术大厅做了一次名为“深情的太阳谷”的藏族原生态音乐专题讲座。东子在即将返回得荣太阳谷的前夕,接受了专题采访。

  哲:东子你好!上周你在市图书馆举办的“藏族原生态音乐”讲座非常成功,下来许多朋友都向我打听你的音乐经历,你能简要叙述一下吗?

  东:首先感谢朋友们能对藏族原生态音乐产生这么浓厚的兴趣!我的音乐经历太简单了,每一个藏族人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音乐之中。当我们的喜怒哀乐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时候,音乐就出来了。我家有8个孩子,4男4女,其中7个人都有一副绝好的嗓子,惟独我,天生沙哑……没办法,只好写歌了。

  哲:那作为职业音乐人的你,觉得自己跟生活在音乐中的普通藏族人有什么不同呢?

  东:没什么本质的区别,音乐确实是我们民族血液里的东西,有藏族人的地方就有音乐。若非要说区别的话,那就是我可能有一点所谓的“文化”。许多民间艺人的音乐才能真的是太高了,我只有他们的一点点,可他们一个字都不识,在雪山草地间自由自在地吟唱,却永远不会被外人知道。

  哲:据说你起初学的是语言专业,还画画、写诗……

  东:是的。我最早毕业于巴塘师范学校的藏语专业,然后到得荣瓦卡教了8年书,跟着又到县文化馆搞美术,画唐卡。我喜欢写作,写过不少诗歌和散文,用藏语汉语都可以;也喜欢摆弄各种乐器,当年在康南一带的酒吧里演奏,是很有名气的;后来,还做过松茸生意,卖过藏式银器……

  哲:呵呵,你的经历的确不简单,说了这么多,还没说到现在一心从事的音乐上来。究竟是什么事促使你从众多的兴趣中,选择音乐作为自己的事业呢?

  东:我下面正要说呢。那年我做松茸生意亏得很大,我就发现自己太笨,心太软,不是做生意的料。但不做生意又能做什么呢?没办法,我后来又跟一个亲戚结伴出去贩卖银器,那次在芒康的大街上,我听到有人放一盘“巴塘弦子”,音乐很地道,录制得却很粗糙。我一打听,这盘带子要卖十多块钱呢!我当场就拉起那个亲戚说:不做生意了,走!回去!我们就弄这个!

  哲:呵呵,看来偶然性里边也有着必然性。东:后来,我做的音乐在塔公的艺术节上一炮打响,在整个康巴地区都有了名气。之后,我感到要真正做最好的音乐,光靠过去那样凭自己的感觉搞,是远远不够的。不久,我便到四川音乐学院进修了一年。这是我第一次接触现代音乐理论,对我后来的帮助太大了。当自己眼界打开,真正了解了当代音乐的整体状况之后,再回头打量本民族的原生态音乐,感受就大不一样了。

  哲:说到了当代音乐,你觉得藏族原生态音乐在当代处于什么样的景况?

  东:在藏族的民间音乐人那里没有乐谱,祖祖辈辈就这么口耳相传,许多古老的曲调就这么一直流传到今天。我前面说了,藏族人离不开音乐,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以后。跟你说一件事你就明白了。有一年我在得荣遇见一个拉弦子的流浪者,人很年轻,真是一位拉弦子的好手,我叫他“弦子王”。他后来流浪到了芒康,被当地歌舞团看上了,然后又与团里一位唱山歌的女子恋爱、结婚。然而不久,美丽的妻子就因难产死去了,他再也无法在团里呆下去,就又开始流浪。我再次遇到他时,是在金沙江边。那天他喝醉了酒,一个人拉起弦胡,对着江水唱那种最悲伤的民歌……你明白了吧?这就是藏族原生态音乐的处境。

  哲:这样说来,这种原生态音乐是一直秉承了艺术最直接、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表达功能。那么,它又将怎样与世界范围内的音乐现代性接轨呢?

  东:我曾听到过一张由一个德国人创作的音乐专辑,这是一个信仰藏传佛教的外国人。这个专辑里的音乐要素,全是他一个人带着录音机到藏区录制的各种原生态音乐,有些在常人看来根本不是什么音乐,比如早晨寺庙开大门的声音、吹海螺的声音、藏民打酥油茶的声音、山村里的鸡鸣狗叫、草原上马群奔走……这些原生态的东西经过他最现代化的配器合成剪辑,最后出来的整体效果却非常前卫、非常具有震撼力!尽管这个音乐如此前卫,令人耳目一新,但谁都听得出来,这是绝对纯正的藏族音乐!所以,凡是真实的、原生态的东西,都肯定富含有超越时间、地域和民族的生命活力。至于她能否被更多的人接受,那就要看一个音乐家的工作了。

  哲:也许这就是你从1995年开始从事音乐的“田野调查”工作,足迹踏遍整个康巴地区,一共收集整理了三千多首民间乐曲的初衷吧?

  东:我大量收集藏族民间音乐,目的就是这个。一方面要把藏族文化中最珍贵的原生态音乐保存下来,另一方面,也为自己以后的工作做准备。我希望藏族原生态音乐在我手里,会呈现出更多的、能被世界所倾听的当代性。

  哲:你这么多年为收集原生态音乐,深入康巴地区的村村寨寨,期间肯定也经历过不少令人难忘的事情吧,能跟我说说吗?

  东:也没有多少值得一提的有趣的事情。往往就是听说哪里有人唱得好,就马上去,跟回家一样。我也不喜欢带什么设备,现在有个小录音机,过去就一支笔一个本子。去了就跟人家一起喝酒、聊天,喝高兴了就请人家教,自己跟着学,很快就会了,一点也不费事费力,大家都很高兴。2001年,我整理的原生态音乐专辑《吉祥的太阳谷》出版以后,康巴许多重视民间文艺的地方觉得这样很好,就由文化部门牵头,专门派到乡下采集民歌。这些专门人员全副武装,扛着摄像机,带着现代化的设备下去,轰轰烈烈搞了好几年,到现在也没有一家搞出成绩来。

  哲:是他们这样大张旗鼓的,没了亲和力,不好与民间音乐人沟通吧?

  东:也不是。其实那些民间音乐人是非常希望更多的人听到他们的歌声的。这些人来了,人家都积极配合,藏族人的性格是要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给客人的。

  哲:那倒底是什么原因呢?东:很简单啊,他们是为工作。而我只是喜欢,什么也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