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杨丽萍应容中尔甲邀请,编导了藏族原生态歌舞———《藏谜》,这部作品下月中旬将在成都首演。《藏谜》耗费杨丽萍一年时间,她却不取分文。舞台上的杨丽萍纤细、空灵、不食人间烟火,舞台下的她行事豪爽果断不让须眉。杨丽萍将这一切都归结为:我是一个原生态的人。喜欢做原生态的作品,做事也讲求“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先播种,后收获”的原生态准则。
只选对的不选贵的
采访杨丽萍是在《藏谜》的录音室,她在上周三宣传完这部作品,第二天就马不停蹄进棚录音。记者前往,还在随着音乐哼歌的她很快出来,端着一杯普洱茶坐在沙发上,很随和地就聊开了。而且善解人意提醒记者可以说四川话,“我说云南话,你说四川话,我们都听得懂。”
杨丽萍说话不疾不缓,不喜欢讲大道理,没有夸张的表情,自始至终面带亲和微笑,还大方邀请记者共品普洱。说起《云南印象》的成功和备受期待的《藏谜》,她归结为民族文化的胜利,似乎她的存在无足轻重。但她显然自有一套从生机盎然的大自然里悟出的朴素哲学观,所以,除了她的艺术,她生活的所有似乎也都坚持着原生态的原则。
一身装扮才几百元
杨丽萍穿衣的品位令很多女性嫉妒,她总能将原本背离的色彩搭配出和谐、时尚的效果,一身民族风格的打扮十分惊艳。采访那天,杨丽萍绿色民族风格的长袖衬衫,蜡染长裤,绣花鞋,耳环和项圈照例来自民间。原以为花费不菲,结果杨丽萍笑称:“不贵,一共才几百元!”她一一介绍,“衬衫90元,鞋子50元,都在昆明买的。裤子蜡染贵一点,也就100多。耳环你猜多少?20元!”那串民族风格鲜明的项圈更是从农民那里“抢”来的,“我看人家戴着好看,问她多少卖给我,结果她大胆给出的价格只有25元!”杨丽萍透露,她的打扮坚持舒服的原则,“不一定要贵,只要自己喜欢就好!”
只擦几十元的面霜
杨丽萍已近知天命的年龄,皮肤却依然白皙紧致,几乎没有皱纹,“其实我很少去美容院,以前只擦婴儿油,现在也只用几十元一瓶的面霜。”她的护肤之道从食开始,“每天我几乎只吃蔬菜和水果,每周定期吃玉米,姜茶一定要喝,能促进血液循环,现在就喝普洱,既减肥,又富含微量元素,人健康,皮肤自然好啊。”
至于身材,每天8小时以上的舞蹈量几乎耗光她体内多余的热量。对于普通女孩,杨丽萍不建议药物减肥,“一定要锻炼,还要让胃处于半饥饿状态,暴饮暴食影响体型,还最不健康!”
杨丽萍惟一悉心呵护的只有她那修长晶莹的指甲,“我的手部护理是定期做的,这完全是因为舞蹈的需要,因为我不喜欢用假指甲。”
我特别喜欢民族民间舞的感觉,它们是有生命的,有时候我甚至对它们抱有敬畏之心。对我来说,跳这种舞是情感的自然抒发,也是涤荡心灵的旅程。
记者:从以前的《孔雀舞》到《云南印象》,再到现在的《藏谜》,你似乎特别钟爱来自民间的舞蹈风格。
杨丽萍:我本来就来自少数民族嘛,当初还在云南的时候,我是村里跳舞跳得最好的。我觉得跳民间舞是一种生命的体验。我特别认可民族民间舞,因为它本来就流淌在我的血液中,所以我的作品味道特别纯正。
记者:是否正是这种纯正的感觉才打动了观众?
杨丽萍:应该是吧,所谓大俗即雅。观众看多了程式化的舞蹈动作,再看《云南印象》,肯定会被那些原生态舞蹈蕴含的生命激情打动。这种舞蹈来自生命本身,是和生命、和情感有关系的艺术,原始的情感呈现方式,最能与观众达成有效沟通,这就是所谓的艺术上的共鸣。
记者:那当初做《云南印象》,现在推出《藏谜》,是否就是想一直和观众沟通?
杨丽萍:其实这方面没有考虑得太多,我只是觉得生活本来有很多艰苦沉闷的东西,我们需要用歌舞来丰富自己的生命,这是人类的本能,《云南印象》和《藏谜》恰好能满足这种需要。
记者:这部即将公演的《藏谜》,耗时一年打造,投资1500万元,你觉得能超越《云南印象》获得口碑和票房上的成功吗?
杨丽萍:这个根本不需要考虑,也没有比较的意义,这个作品里浓缩了藏族文化最好的东西,是独一无二的。为什么取名《藏谜》?因为里面有太多神奇的地方,你只需要去体验,去感受,去认知就行了。原生态不能搞成一个空洞的概念,最关键是要有生命力,不能急功近利,要做好原生态还是老话,去酸、免甜、避杂。
记者:在《云南印象》之后,内地出现了不少大打原生态旗号的作品,但很多都是首演之后便销声匿迹,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
杨丽萍:我个人认为是作品本身的问题。但现在有些地方搞的所谓原生态作品,很多都是急功近利。我就接到很多地方的邀请,要求在两个月或者40天内就搞一个东西出来,这样太草率了。
记者:搞文化产业赚钱也没有错啊。
杨丽萍:是的。商业上的成功当然很好,就好像农民种庄稼,肯定是想有好收成。但你不可能播种之后,不耐心施肥,除草,就想有收获。这种偏激的心态做出的东西肯定是狭隘的,没有生命力的,也就不可能感动观众。
记者:那你对他们的这种尝试有什么好的建议?
杨丽萍:还是老话,去酸、免甜、避杂。“去酸”,就是摒弃那些酸溜溜的、做作的东西;“免甜”,是不要搞得太甜美,唯美到腻味;“避杂”,是要把民间原始的、杂乱无章的东西整理好。这几个算是基本的前提吧。
记者:《云南印象》、《千手观音》是近年颇有影响的舞蹈作品,而它们恰好都是民族舞,并非来自学院派,是否意味着我们流水生产线似的舞蹈教学有局限?
杨丽萍:没有好作品的原因有很多,编导的水平、眼光、品位、心态都很重要。内地其实还是有很多不错的舞蹈演员,但好的编导很少,这个需要天赋。排《藏谜》不收钱,这个有什么惊讶的?我们原生态人的生活态度就是这样,先播种,再收获。哪有作品都没上演,还不知道效果就先收钱的。
记者:大家都知道当初你做《云南印象》,投资方不看好中途跑掉,结果你自己卖掉房子才做完项目,当时有没想过放弃或者重找投资方?
杨丽萍:没有。原生态是什么?就是凭借自己的能力,不靠别人,付出多少努力,就收获多少,这样才能活得自然幸福。当初缺钱,那就卖掉房子筹吧,有多少花多少,能买一个灯就先买一个。没有投资方左右,反而能够自由地创作。
记者:有没想过万一出来的效果不好,钱全部打水漂怎么办?
杨丽萍:不可能,你要怀疑它,就跟怀疑太阳一样,太阳就是这么自然的挂着,我们的舞蹈也这么自然的,我们去跳舞唱歌,我们就丰富了自己的生活和生命,它是光辉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记者:那这次制作《藏谜》,你并非投资方,为什么坚持不取分文?是单纯因为被藏族文化打动吗?
杨丽萍:我向来都是这样的。农民从来都是先播种,再等待收获,所以有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说法。我怎么能还在播种的时候就要求收获嘛?这不符合原生态人的态度。再说,如果这部戏赚不到钱,说明我能力差,那时候也没有脸收钱。如果等到了大丰收粮食满仓,再说收获也不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
记者:如果找你打商业广告呢?
杨丽萍:那可不一样了,那可是拍完就要收钱,反正他们是商业活动嘛。
有一天跳不动了,那就回家乡嘛,外面有山,有水,有农田和民居,岛上有人捕鱼,有人织布,还有人在大榕树下晒太阳。我希望以后能在洱海边常住。
记者:很多观众很关心你什么时候不跳了,你对未来有什么设计?
杨丽萍:没有设计。我不喜欢给自己规定一个框框,按部就班。我个人的态度就是有能力就去做,做得不好,就干别的,但现在好像我还能跳。
记者:跳不动的时候呢?
杨丽萍:回家乡嘛。
记者:会不会在幕后做一些事情?
杨丽萍:肯定会,而且有很多。现在有人请我做舞剧,我还在考虑,等哪天有灵感了就做,我还想搞一台打击乐的演出,也是原生态的。
记者:现在情况怎么样?
杨丽萍:现在光是收集那些乐器,就已经花了几十万元了。前不久不是拿了一个奖吗?国外一个品牌赞助给艺术家的,10万欧元,通通投入到这个里面了。我在中缅边境发现了几十个鼓,用整棵树做成,两米宽,一米五高,声音特别好,我全部运回昆明了。
记者:听说你在洱海那边新修的房子,可以一直划船进客厅?
杨丽萍:是啊,人都喜欢自然的状态,你想像鱼就在客厅里游来游去是什么感觉。外面有山,有水,有农田和民居,岛上有人捕鱼,有人织布,还有人在大榕树下晒太阳。我希望以后能在洱海边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