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成都,这座南方的城市,灰蒙蒙的天色,总让人琢磨不透是早上还是傍晚。阴雨,打不湿人,但湿答答的让人难受。就像我这会儿的头发,荒草一样塌在头上,比阴雨浸渍还难受。

校园里有几家理发店,眼前这家离我宿舍不远不近。理发店小小巧巧,窗明几净。两个做头发的师傅,两个洗头的小工,其中一个做头发的师傅还是老板,有时还兼小工。老板一头板寸,利利索索,和和气气。我喜欢这家理发店,偶尔在这家理发店洗头发,还办了一张卡,洗一次十五元。平时,我都自己洗,如不是要出镜,我才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呢。

一进理发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我像蓝冰在阳光下破裂融化,然后懒洋洋地与水混为一体,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想到这个比喻,自己也有点想笑,肚子确实有点饿了。这家理发店店员洗净头发后,只是象征性地按摩,所以还算快。刚巧是午饭饭点,又是假期,人少。吹头发时,看见邻座还有一位顾客。一位女士,头发已吹成型,是浪漫的长卷发,头发上直下卷的那种。那位女士,一边吹头发,一边按摩着自己的手指。她的手指细长而白皙,她的手这么好看,我不禁胡思乱想,是不是按摩出来的,就像阿妣的念珠也是每天盘才包浆成好看的枣红色。成都平原的女人,被温润的气候濡染得肤如凝脂,根本看不出年龄。她可能跟我阿妈一样的年龄,但我阿妈在高原,又要下地干活儿,一眼就能看出年龄,而且基本都会看大。我长得像我阿妈,性格倒像我阿爸。我的单眼皮,还有细长胳膊,细长腰都随了我阿妈。不过,现在阿妈的腰专门跟她作对,越累腰越粗,真是气人啊,这是阿妈自己说的。每次说完这话,阿妈都会哈哈大笑。她的笑声塞满了我们家的每个角落,所以我和阿爸根本不需要笑,所以我俩一直可以保持岩石一样的表情。

我的头发吹起来倒是很快。吹干,再吹吹头发顶部发根,让它不紧贴头皮就完事了。我的头发其实很浓密,而且上下一般粗细,编辫子好看。我只在跳舞,穿藏装时才编,现在就随意地披着。一头长发,烟雨蒙蒙。头发一干净,人一下就清爽了,晦气也扔了一大半。

说起晦气,跟我的名字有关,也无关。大一我叫错莫,大半年平平淡淡,也没人叫我错妹了。老师和同学看到我名字都会惊讶,但马上又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大一下学期,大概五月下旬,学校的老乡们组织老乡会,让我一定得参加。想了想,我还是参加了。一来,除了上课,无所事事,又远离家乡千里之外,挺无聊。二来,确实推托不过,组织的老乡太热情,一会儿一通微信电话,一会儿一串微信语音,想拒绝都不行。

老乡会安排在公园湖边的茶舍,那是一大丛茂密的竹林围出的茶舍。竹桌藤椅盖碗茶,我们坐在湖水和绿草修竹之间。

老乡会来了二十来人,我只认识联络我的老乡,他长得圆润但还算矫健,个子不高,脸上已褪尽高原红。老乡会,跟我这次寒假参加的网络人士座谈会很像。刚坐定,先是自我介绍,后来有人提议,每人表演一个节目。有唱歌的,朗诵的,跳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