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听说,战役是在被破坏掉的野狐桥那边打响的。
由白狼幻化而成的一支嗜血的土匪,驻扎在对岸,头缠白巾,身穿白衣,要横渡洮河,试图闯入觉乃土司的地界。
袁大帅的军队穿行在丛林里,正在搜索先前偷渡过来的几个蛮野的匪徒。指挥狙击的将领,是个足智多谋的来自中原的汉人,他密令士兵暂时不要动潜伏在这边丛林中的土匪,等土匪们把用于渡河的十几条长绳拴在树干上,把绳索的另一头带到对岸,等他们缘着绳索强行渡河,处在急流之中……然后,砍断这头的绳索,愚笨的旱鸭子们,将会葬身在这汹涌澎湃的大河。
那个将领的计谋成功了,有三四百个白狼,被洪水带走,嚎叫声、求救声、挣扎声,激荡在洮河两岸,最终,化成了浩浩的流水声。
2
“听说,那场面过于悲惨,叫人心惊肉跳,连灵魂都会发抖呢!”
才旦正在一个名叫觉乃梁的地方,向他的指挥官旺杰汇报打听来的消息。
旺杰完全被才旦告诉的内容给震撼了,那些才旦口里的土匪们在河里苦苦挣扎的情形,让他想起冰雪融化时的洮河,那时河面上会漂浮起密密麻麻的冰珠,越来越浩大的激流会带着它们挨挨挤挤浮浮沉沉地向下游流去,在流淌的过程中,这些透明的珠子会越变越小,最终融于水中,不见了,连一声叹息都没有。
旺杰:“那些白狼,哦不,那些土匪们,就没有救他们落水的同伙?”
才旦:“救,他们当然救,不过,都和我们一样,是旱鸭子,刚一下水,就被大浪给冲走了。”又说,“河这面阻击的士军,朝那土匪们又开枪又射箭的,没几个活着上岸的。”
旺杰:“那他们为什么出现在我们这里?”
才旦:“听说,土匪们还是从另一个渡口过了洮河,打败了袁大帅的军队,活捉了那个中原来的指挥官。后来,就到我们这里来了!”
旺杰:“另一个渡口?哪里?”
才旦:“就是斜阳桥那里,我们的黑周没守住,也被活捉了。”
旺杰:“那不可能,黑周能打会斗,人又脾气暴躁,不可能被活捉的。”
才旦:“大哥,您说得对,实际上,我听了个小道消息,说是黑周根本就没有抵抗,他把渡口拱手送给了土匪。”
旺杰沉思道:“那肯定是有原因的。这样吧,你再去打听打黑周现在的状况。”
才旦应道:“是!”
正要出门,哨兵进来:“报告大哥,黑周带着一个汉人,说要见你!”
旺杰和才旦面面相觑,一时竟愣住了。
半晌,旺杰对哨兵说:“把他们的武器收缴了,仔细搜搜身,然后带他们进来。”
哨兵得令,退出去了。
旺杰又对才旦说:“叫你的人埋伏在这在房子外面,有啥不对头的,就冲进来,活捉他俩。若反抗激烈,就要了他们的命。你呢,就守在我身边,保证我的安全。”
才旦忙出去安排。片刻时间,就已设置了陷阱,专等黑周他们到来。
3
黑周一进门,就对旺杰说:“大哥,多日没见,想死我了!”接着,走过来,展开双臂,做出要拥抱旺杰的动作。
这是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方脸,阔嘴,浓密的八字胡,眼睛却小如蚕豆,看人时精光闪烁。
旺杰严肃地坐在一张笨重的柏木桌后,也眯着眼看对方。
黑周感觉到了旺杰的冷漠,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尴尬地把尾随在身后的一个瘦小的青年拉到自己身边,对旺杰说:“今天来,给大哥介绍一个联手。”
旺杰:“我现在没有联手。”
话虽这样说,但还是对才旦安排道:“给他们倒茶。”
才旦请黑周和那个青年坐定,倒了两碗大茶,茶水莹红如琥珀,鼓荡起轻微的涟漪。
黑周接过茶,拍拍才旦的肩膀说:“谢谢兄弟!”
才旦迟疑了一下,与黑周拉开了距离。
那青年冷静地端定茶碗,低头喝茶。也许是走路走渴了,竟把那一碗茶一口气都喝净了。才旦只好又给他添满了。
那青年看看才旦,笑了笑,以示谢意。又看着黑周。黑周明白过来,放下茶碗,对旺杰说:“大哥,你可能误解我了。今天带来的这个朋友,就是义军那边的代表,想和你谈判的。”
旺杰:“义军?哪个义军?”
黑周:“就是白朗率领的队伍。”
话音刚落,旺杰本来前倾的身子,就往后收了。才旦迅速逼近那青年,要看就要动手。
黑周忙站起来,张开双臂护住青年说:“大哥甭紧张,我们没啥恶意,真的!”
旺杰用眼神示意才旦退回去,问那青年:“你是谁?”
青年的脸被高原的太阳晒得黑黝黝的,嘴皮也有点干裂,一副落魄的样子。但他还是挺直了自己的腰身,好让自己显得精神些。
黑周准备替青年回答问题,却被青年暗暗地制止了。
青年:“我是白朗首领的副官,这次,经过黑周兄弟的推荐,来拜会您。”
旺杰这才仔细打量青年,这人一身布衣,浓眉,眼睛细长,看人时,眼神是温和的,不像个军人,倒像极了觉乃地界上的种植稼穑的藏人。
旺杰:“哦,白狼,我知道,听说这人性格像狼一样,奸诈,狡猾,又恶毒,是不?”
青年:“不是的,他是好人,身负大任的人。”
旺杰:“不是吧,我听说在他的领导下,你们动不动就杀人,还要灭教。可怜了老百姓,一听你们来了,逃跑的逃跑,自杀的自杀,豁命的豁命……”
才旦忍不住插话:“就是,我听说野狐桥那边西寺里的人,一听你们要杀尽信徒捣毁寺庙,都打算集体自焚呢。这不是假的吧?!”
青年:“那都是袁世凯造的谣,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鼓动老百姓来反抗我们。”
旺杰:“那你们起兵,到底想干啥?”
青年:“就想埋葬旧王朝,打出新天地,把土地都分给老百姓,过有田有产、有衣有食的日子,守住孙先生的革命果实。”
旺杰:“孙先生是谁?”
黑周插话:“孙先生就是孙中山,他领导了辛亥革命,推翻了大清朝。”
旺杰:“你怎么知道?”
青年:“是我告诉黑周兄弟的。”
才旦忍不住也插话:“我听说你们的人都穿一身白,长得都像狼,是不?”
青年笑了:“你看我穿白衣吗?没有。你看我像狼吗?不像。我就是个老百姓,上过几天私塾,看过几策兵书,所以才做了白朗的副官。”
旺杰:“那你说,你今儿个来我这里,想干啥?”
青年:“我们和你们一样,都是穷人组建的军队,都是为穷人谋出路的。这次,我们打算借你们的道,返回四川,积蓄力量,消灭袁世凯!”
才旦:“袁世凯有枪有炮,你们想消灭他?在做梦吧?”
黑周怼道:“你才在做梦呢!”
旺杰一抬手,制止了两人的争论,吩咐才旦:“去,把我们给他俩准备的饭菜端上来!”
才旦愣了一下,立刻又明白过来,出去一招呼,几个兄弟夺门而入。
黑周一看,大吼一声,打算扑打来人,却被青年给抱住了。
青年:“不要反抗,让他们抓了我们吧。他们,是比我们还要可怜的人。”
才旦:“我们可怜?你的脑子是不是叫雷给劈了?”
旺杰命令才旦:“甭费口舌,先把他们抓了。这里,留几个弟兄们守着,我们先撤回桑多山。晚上,好好审审他俩。”
才旦绑了二人。
黑周很不情愿地挣扎了几下,频频回看旺杰,想说什么。但看到旺杰一脸冷漠的样子,就不再想说啥了。
青年挺直腰杆,以一种怜悯的眼神扫视了旺杰他们一遍,背绞着手,然后一脸平静地走出房间。
4
才旦把黑周和青年反锁在一间密室里,回来向旺杰报告:“他们老实了,不跳弹了。”
旺杰:“刚才,那年轻人说我们可怜,啥意思?”
才旦:“他的脑子出了问题。”
旺杰:“你说,我们可怜吗?”
才旦:“我觉得他们才可怜,被袁世凯打得团团转,连家都回不了。”
旺杰:“不,他的话里有话。”
才旦:“他的命在我们手里,还说这样的话,我看,是不要命了。”
旺杰:“不管怎么说,明天也许有场恶战,我们得做好准备。”
才旦:“要不要给老爷报告这事?”
旺杰:“先不说,等我想想。你去忙吧。”
待才旦出去后,旺杰坐下来,沉思了半晌。
过了会儿,端起青年剩下的茶水,推开窗户,想泼掉,又没泼,慢慢地放回原处。
窗外,是藏地五月蔚蓝而干净的晴空,晴空下,则是被墨绿色的森林、灰绿色的沙棘林和油绿的夏草覆盖着的山峦,每一座山峰上,都驻守着由古代英雄变身的山神。
旺杰跪倒在地,双手合什,朝远山上的绿盔绿甲的山神祈祷:
“天界的神啊,请兆示我,怎样才能保佑觉乃地界的生灵?怎样才能保佑我们平安吉祥?”
5
桑多山也是神山,庇佑着山下的桑多镇。
小镇南端居住着百来户回民,东面,则散居着百来户汉人。城北城西和城内的大片地方,居住着藏人。
觉乃土司在镇北道口和桑多山上都安排了驻兵,都交给旺杰负责,以保护小城的安危。
是夜,在桑多山驻地,一盏幽暗的油灯下,旺杰和才旦开始审问白天抓获的青年——白朗的副官,和曾是老友而今却变节的黑周。
说是审问,其实没一点审问的样子:房间里,摆了一条长桌,旺杰坐在长桌北向位置,旁边站着五大三粗的才旦。南向位置,也坐着青年和黑周。长桌上,刚刚出锅的羊肉冒着热气,一把铜壶的鸟嘴里,隐约流溢出青稞酒的清香。每人面前,都停着一尊油灯大小的白瓷酒杯。
旺杰让才旦给每个人都斟满酒。
才旦心里嘀咕:“说是要审问,倒当作客人来招待了。”
旺杰端起一杯,用无名指在空中连弹三下,算是敬了佛法僧,然后把余酒一饮而尽。
这才开口说:“白天抓你俩,是做给我的弟兄们看的,也是给大家伙表个态。得罪你们的地方,请担待!”
青年:“我能理解。黑周兄弟给我介绍过你,说你是觉乃地界上响当当的男子汉,是土司老爷的左膀右臂,对待穷人就像亲人一样。”
黑周:“就是,我是实话实说。”
旺杰:“黑周兄弟说的,也对,也不对。我是觉乃人,我就得操心这片土地上的事。我是土司的手下,我就得为他老人家办事。所以,你白天说,我们跟你们一样,其实是不一样的。”
青年:“哪里不一样?”
旺杰:“我先敬你三杯酒,你喝了,我就说。”
青年毫不犹豫地端起三个酒杯,一一喝干了。
旺杰赞叹:“好,是脏腑客!”
黑周:“大哥,你说哪里不一样?”
旺杰:“我先罚你三杯酒,你喝了,我再说。”
黑周的脸红了,但还是拿过酒杯,自己斟满,也一一喝干了。
旺杰:“好,有肚量,是好兄弟。”
青年:“我愿闻其详,请说!”
旺杰:“不吃点?”
青年:“那就吃点。”
才旦取来四把小刀,三把分给三人,自己留了一把。递刀时,刀柄朝外,刀刃朝里。
旺杰对青年说:“才旦给你递刀时,那动作跟你们不像吧?”
青年:“确实不太像。刀柄朝外,应该是方便对方拿取,对不?”
旺杰:“嗯,这是一个原因。还有第二个原因,那就是:刀刃朝里,宁可伤着自己,也不伤了别人。割肉的时候,也是一样,刀刃从不朝外的。”
青年:“我明白你话里的意思了。”
旺杰:“明白就好。”
于是四人吃肉。旺杰和青年都吃得慢,黑周则是狼吞虎咽的架势,可能饿坏了。
才旦边吃边注意旺杰吃肉的进度,以便及时供应食物。不一会儿,一大盘羊肉就被解决完了。
才旦请示旺杰:“再来一盘?”
旺杰看着青年,青年说:“我吃好了。”
旺杰又看看黑周,黑周用手背抹去嘴角的油说:“够了,再不要了。”
才旦忙把毛巾递给青年,青年接过,却没使用,径直递给旺杰。旺杰接了,把嘴和手都细细地擦干净后,又递给青年。青年只擦了手,就把毛巾还给才旦。
6
旺杰:“喝了酒,吃了肉,就该谈谈正事了。”
青年:“就是,谈好了,我就去给首领回话。”
旺杰:“白天,你说我们和你们一样,都是为老百姓谋利益的。你说错了,我们和你们不一样。”
青年:“哪里不一样?”
旺杰:“我们是想保护百姓,但也保护我们的土司。”
青年:“嗯,这个我懂,也能理解。”
旺杰:“你还没完全理解我话里的意思。知道我们的土司得听谁的话吗?”
青年:“我明白,你们的土司虽是一方霸主,但也得听上面的话。”
旺杰笑了:“对啊,我们的老爷的权利,也是上面给的。”
青年:“但清王朝已经灭亡了。”
旺杰:“那新的王朝出现了吗?”
青年:“出现了,就是孙先生建立的中华民国。”
旺杰:“那你们为啥还要反?”
青年:“我们反的,不是孙先生,是袁世凯。正是他,窃取了孙先生革命的成果。”
旺杰:“哦,这果实被偷了?”
青年:“嗯,被偷了。”
旺杰:“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也要跟着你们,一起来反袁世凯?”
青年:“对,我们联起手,把袁世凯赶下台,创造一个平等自由的社会。”
旺杰:“你们的首领白朗,有这本事?”
青年:“能,这是人心所向。”
旺杰不追问了,沉思片刻,说:“你们反,你们烧,有你们的理由,但我们不能这样做。这觉乃藏地,九成的百姓都是藏人,我们得给他们平安。”
青年反问:“乱世哪有平安?”
旺杰笑了:“有的,我们和你们不一样的是,不管谁做皇帝,我们头顶的这片天,脚下的这块地,都得我们保护。”
青年:“我明白了。”
旺杰:“当然,我也很佩服你们。你们是为了改天换地才闹起来的。嗯,叫啥军?”
黑周插话:“义军,叫义军。”
旺杰瞪了黑周一眼,黑周低下头,闭了嘴。
旺杰:“我们,和你们真不一样,不能一边吃奶,一边骂娘。你也许能说得动黑周,或许也能让我同情你们,但我不能支持你们。我一旦支持你们,那就是对我们土司老爷的背叛……”
青年:“你的意思是,你们还得阻止我们,不给我们借道?”
旺杰:“是的。”
黑周一听,恼怒了,猛地站起来。
才旦慌忙把黑周压在椅子上,黑周挣扎了几下。
旺杰:“你想干啥?不服吗?”
黑周说:“就是,不服。”
青年抓住黑周的手,暗示对方不要激动。青年问旺杰:“你究竟想怎样?”
旺杰:“你们得在我们的地界上死几个人。”
黑周忍不住嚷道:“那就让我死,你满意了吧?”
旺杰说:“你确实得死。也许我们这边,也得走几个人。”
黑周:“啥意思?”
旺杰不回答,反问青年:“你懂我的意思不?”
青年:“我懂。这是你们土司的意思?”
旺杰:“不,这是我的意思。当然,我得去请求老爷。老人家比较仁慈,我想,他会理解的。”
黑周:“你们在说啥?我怎么听不懂?”
青年:“你大哥的意思,是放我们的人走,但得付出些代价。”又征求旺杰的意见:“能不能放过黑周兄弟?”
旺杰:“不能。他跟了你,就是背叛了我。”
黑周一听,浑身颤抖起来。
旺杰:“害怕了?”
黑周不回答,把头扭向另一边。
青年问旺杰:“你真的不让黑周兄弟跟我走?”
旺杰:“对,他得留下来。”
青年:“好,看来只能这样了!”
旺杰:“那你走吧。”
青年起身,向旺杰鞠了一躬,拥抱了黑周,又拍拍才旦的肩膀,然后,消失在夜幕里。
7
黑周问:“大哥,你真的不放过我?”
旺杰:“你不知道你背叛了我们老爷?”
黑周:“大哥,不是这样的。”
才旦也说:“大哥,饶了黑周吧,千说万说,他也是我们的兄弟!”
旺杰:“看来你俩都是笨蛋。”
黑周:“啥意思?”
旺杰:“那年轻人早就懂了我的意思,你俩,比牛还笨。”
才旦:“大哥,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
旺杰:“真明白了?”
黑周:“我也明白了,你其实舍不得我死。”
旺杰:“你得死!”
黑周吓得跳起来。
旺杰:“甭紧张,我不会让你真死的。”
才旦:“大哥,真的要和白朗他们打一仗?”
旺杰:“这一仗得打,不得不打。”
黑周若有所悟:“对,这一仗,我们不得不打!”
旺杰绕过桌椅,走到黑周跟前,两人相互凝视了好一会。而后,旺杰展开双臂,将黑周拥进怀里,重重地拍打着对方的脊背。黑周潸然泪下,那泪水,打湿了旺杰的肩头。
旺杰吩咐才旦:“你先安排黑周去休息,然后过来,我有事对你说。”
才旦应诺,领着黑周走了。半晌,就回到旺杰跟前。
旺杰:“明天的战斗结束后,我们得从死人中,找个跟黑周长得特别像的人,埋了。只有这样,才能叫人相信,那个叛徒黑周,真的在这个世上消失了。你们说我说得对不?
才旦:“这么说,得真的死几个人?”
旺杰:“得死几个,不然,我们无法给老爷交代,老爷,又没法给上面交代。”
才旦的眼眶潮湿了。
旺杰:“甭难过。等会你回去,就给黑周说,其实他,还有能给他洗脑的那些人,为了老百姓,又流血,又舍命,还是……还是挺让人佩服的。”
8
第二天,也就是民国三年五月的一个平常的清晨,在觉乃土司管辖的地界——桑多镇,爆发了一场土司军队跟白狼匪徒之间的小型战役,据说,藏军死伤十余人,白狼死伤三十余人。又说,投靠了白狼的黑周,也被当作叛徒,被乱枪打死。
但据地方史料载,那场战役“极其惨烈,白狼死伤四五百,藏兵死伤三百余人。”
而在一则觉乃作家的小说中,则讲述了另一个传说:“某年某月某日凌晨,一群来自东北方向的白狼,齐聚在桑多镇北口,仰天长啸,那怪异而凄厉的叫声,把滩上刚刚绽放的马兰花都给震落了。土司老爷认为此事过于蹊跷,灭之有违天道,就大开关卡,白狼们如潮水一般,闯过重重路障,穿越觉乃地界,一直往西南而去。后来,没入一片大草原,完全消失了踪迹。”
原刊于《芳草》2022年1月“吉祥青藏”小辑
扎西才让,70后藏族作家,甘肃甘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理事,甘南州作家协会主席。在《民族文学》《芳草》《山花》《红豆》《西藏文学》《飞天》《青海湖》《滇池》《百花园》等文学期刊发表小说近三十万字,作品被《小说选刊》《中华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转载。已出版中短篇小说集《桑多镇故事集》(作家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