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甘肃庆阳市环县曲子镇楼房子村,合道川柏林沟口北面,甘水沟东岸庄塌洼山第二台阶一带,有个天然洞穴,相传曾是“毛野人”居住过的地方。
上世纪60年代初,当地一位叫王效武的牧羊人,在这个“毛野人洞”里躲雨时,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牛角。事后他拿着这个牛角去县城,想卖掉换些钱用,无意中被县文化馆的工作人员发现。事实上这是一个古代牛角的化石。这一发现,拉开了一个重大发现的序幕。
1964年,在陇东进行野外考察的西北大学地质系师生,获知这一信息后,他们立即赶赴到楼房子,找到这个“毛野人洞”,并进行了发掘。当时他们从该地二级阶地上的灰绿色淤泥砾石层中,共采到披毛犀、虎、野马、野驴、北京斑鹿、河套大角鹿、盘羊、原始牛等分属17个属种的哺乳动物化石近2000件,以及150件旧石器时代的石器和4件骨器。
后经专家考证,楼房子遗址为旧石器时代中晚期的人类遗存。
在西北地区,旧石器时代早期文化遗存只有陕西有蓝田公王岭和陈家窝、辋川河锡水洞、洛南东河村后洞穴、安康石家梁、潼关卧龙铺等数处。甘肃境内环县楼房子遗址的发现,以及于1977年在环县刘家岔发现的旧石器时代遗址,还有在陇东其他数地旧石器时代遗址的发现,为今甘肃境内陇东地区在旧石器时代中晚期就有人类存在提供了证据。
从披毛犀的生存
看当时陇东地区的地理环境
楼房子遗址边的河床沉积层
楼房子遗址
笔者在环县考察期间,在向导的指引下,找到了那个被称为“毛野人洞”的楼房子遗址。这儿是典型的黄土地,遗址下的大沟说明这儿曾经是一条河流,但早已枯竭。根据资料显示,当年在发掘遗址时,其底部砾石层中软硬不同的砾石与大小不等的化石混在一起,说明当时水量较大。向上逐渐沉积物变细,并出现绣斑、植物茎孔,说明其后水量渐小,水流不畅甚至停滞。推测当时整个陇东地区在晚更新世中期时,雨量曾一度较充沛,河流发育,湖沼广布,生物兴旺。随后其后变得更趋干冷,湖沼消失,广泛沉积了黄土或黄土状沉积物,不适应气候环境变化的生物相继死亡,有的则向南或他处迁移,这大概也是在考古发掘时,在砾石层之上土状堆积物中很少发现动物化石的重要原因之一。
记者在楼房子遗址“毛野人洞”前采访
右下角即是甜水泉
热心的向导还介绍笔者去看一眼甜水泉。该泉离楼房子遗址只有百米左右,据向导介绍,此地方圆数里都是苦咸水,但只有这一眼泉水是甜的。一方面大家觉得奇怪,另一方面村民们都认为这就是“毛野人”在附近定居的原因。
时光荏苒,相隔数万年甚至十几万年时间,这一眼泉水是否当年就存在,的确不好说。
既然从考古发现这儿在旧石器时代中晚期就有人类活动,那么适应于当时人类生存的陇东等地,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地理环境呢?
笔者注意到,在楼房子遗址,曾经出土过一种叫做披毛犀的动物的头骨化石。这是一种鲜为当代人所知的动物,于是笔者从披毛犀为切入点,开始查询资料。
在甘肃省博物馆考古学家张行先生的著作《古生物与古环境》一书中,是这样描述的:陇东旧石器时代中后期动物群反映着一种稀有草原景观,气候较现在湿冷。从动物群面貌可以推测,昔日的陇东一带,早期的黄土堆积很厚,由于冲沟发育,塬面地形已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多数已成为梁峁地形;老地层基本被新地层覆盖,晚更新世马兰黄土与中更新世砾石黄土为连续沉积;残塬梁峁及其山坡地带有广阔的草场,是大角鹿、赤鹿、羚羊、野马、野驴的活动场所;沟谷洼地中有相当多的水域,面积大的可形成浅湖沼泽,常有披毛犀和原始牛;在山崖上的灌木丛中,偶尔有虎和野猪出没。
在距今约200万年——300万年前地质时期的第四纪,由于冰期、寒流频繁光顾,环境的变换加速了动物的变异,甘肃犀牛产生了新的种类。披毛犀即是犀牛进化中的成功者,是一类现今已绝种的动物。甘肃从陇东到河西,以及甘南等地均有披毛犀化石的分布点。披毛犀是一类特化的犀牛,它不像多数犀牛那样喜温爱湿,生活于热带和亚热带之间。它是在冰期中生活的唯一一种犀牛,身上披着长长的毛及浓密的绒毛。它的牙齿齿冠高,釉质层厚,适于研磨粗糙的草类。头上长有两支犀角,可除去地面的积雪以便吃其下的枯草。它们的高度大约有1.5米—2米。由此可知,当时的陇东、垅中就处于一种寒冷的黄土草原环境,气候比今天的黄土高原要寒冷。
从楼房子文化遗存
看当时人类的活动及其演进
关于楼房子文化遗存,笔者走访了几位专家。据专家介绍,从楼房子挖掘出土的丰富的文化遗存,可以肯定该遗址属于旧石器时代中晚期,距今至少有一二十万年。
从其出土物看,当时的陇东古人类不仅沿用着直接打制石器的技术,还学会了用砸击法来制造工具,并且工具的质料也趋于多样化。他们除了用石英岩、硅质岩等制造工具外,骨器、角器也广泛得到应用。石器的类型也多样化,有雕刻器、刮削器、尖状器、砍斫器和石球等。砍斫器有单面刃的,也有双面刃的。由此可以看出,当时陇东古人类已掌握了一定的生产技能,他们用这些简陋的工具,不但猎取野兽获取食物,而且还采集植物的芽、叶、花、果实、根茎等食用。这说明当时陇东古人类的自身有了很大的发展,生存及生产能力有了相当的提高。
从楼房子故居文化层还发现,环县古人类不仅学会了应用天然火,而且还学会了人工摩擦取火的方法。由于火的发明与应用,大大增强了人类征服自然的能力。他们能够用火来烧烤兽肉、制作熟食,缩短食物的消化过程以增强体质。火还可用来取暖、照明、防御野兽、焚林狩猎等。火的发明与应用,不但扩大了食物的来源和种类,而且改善了陇东古人类的物质生活条件,从而使他们脱离了“茹毛饮血”的时代,使人类沿发展进化的轨迹向较高层次发展,逐渐走进了新石器时代。
有专家认为,从当时的生产力发展水平来看,陇东古人类的氏族组织和部落已经萌芽。同时,由于人类体质的进化,又为语言的产生提供了条件,人类的语言也是在这一时期产生的。
1964年,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专家贾兰坡教授在环县考察时,充分肯定了楼房子遗址对旧石器时代考古学和古人类学研究的重要价值。
陇东先民为“猎犀人”
在张行先生的撰述中,认为搂房子遗址中虽然没有直接发现古代人类资料,但各种生产生活遗物及烧骨、炭渣、灰烬等,均说明当时该地区确有古人类居住、生活过。另外,一些动物化石保存的特殊情况为了解古人类居住生活及食物等情况也提供了线索。例如,在该地发现的200多个马鹿角、17个河套大角鹿的角化石中,约有20%——30%的角带有或长或短的角根为非正常脱漏。7个盘羊头、13个原始牛头部化石只保存双角及后枕部,却没有一个带有脸面部分及脑壳者……这些化石保存情况如此一致,很难用自然力作用的结果来解释。他们很可能是古人类扑食的猎物。当鹿、羊、牛等被猎获后,楼房子先民砍掉其角,打破其头,或用火烧熟后吃肉,食后剩下的骨头就近堆积起来……这也可能是化石相对集中的原因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甘肃省博物馆1978年发掘环县刘家岔旧石器时代晚期遗址时,发现多具披毛犀成年个体和数量客观的幼年个体。因其出于古人生活的遗址中,很有可能是食后所弃,故而有学者戏称陇东先民为“猎犀人”。在距今约一万年前后的末次冰期结束时,披毛犀完成了历史使命,销声匿迹于整个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