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纪古城与广爷川

考察成纪古城的这天,天气非常晴朗。和笔者同行的静宁县文联常务副主席、著名学者王知三兴致勃勃。地处静宁县南部的成纪古城,静静地躺卧在成纪水谷地,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战火和烽烟,残垣内,是一大片果树。那些绿油油的茁壮的树木,在阳光下泛着清香。偶尔会在古城墙某个地方看到嵌在里面的一两块残瓦,彷佛历史的一角,彷佛缩影或者某个细节。极目看去,周围的山峦和谷地辽阔、安静,正在生长。滋育着这片深厚土地的,正是深埋其下的历史和远去的生命。

“这儿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飞将军李广的出生地。”王知三显得有些自豪。

广爷川.jpg广爷川

他告诉笔者,由于李广的威名和影响,当地的老百姓把成纪古城所在的这一段河谷叫做广爷川。谈这一段历史,就要从成纪县治说起,王知三说,从汉初至唐开元22年(734年)八百多年时间,成纪县治在今静宁县南部治平乡。也就是我们现在考察的这个地方。这一重大历史事实,在静宁县历代所修的地方志中,均无记载,大型辞书也均未提及。直到1982年地名普查时,结合当地出土的秦汉文物,核对史籍资料,参照一些学者专家的考证研究,进行实地调查,才使这一湮灭多年的历史事实,重为我们所知。

据《水经注》载,瓦亭水(葫芦河)经成纪县东,历长离川(现庄浪县阳川)右与成纪水(治平河)合。其水先经成纪县东,后历长离川,再与右边的成纪水相汇合,《水经注》所说的成纪县其方位恰与治平成纪相符。又《后汉书•隗嚣传》注:“成纪在陇城县西北”。陇城即今之秦安陇城,其位置也正相吻合。《旧唐书•地理志》载;“成纪,汉县,属天水郡,旧治小坑川,开元22年移治敬亲川,成纪亦徙新城,天宝元年复移治上邽县。”《资治通鉴》胡三省注曰:“成纪县自汉以来属天水郡,旧治小坑川,唐并显亲县入成纪县,移成纪县治入显亲川”。据《后汉书•隗嚣传》注云:“成纪在今陇城(今秦安陇城乡)县北。”据清人考证,此为“治平成纪”,位于今静宁县西南葫芦河(古陇水)西岸支流南河(古名成纪水)上游名当亭川的治平乡。综上所述,最早的成纪县治在静宁县治平乡的刘家河村东南约一华里处,即治平成纪。历两汉、三国、西晋、十六国,至北魏时废。北周宇文氏复置成纪县。唐开元中因地震将秦州州治迁到显亲川,成纪亦由旧治移治显亲川,此为“显亲成纪”。唐大中后秦州州治,成纪县治一并南迁,依雄武城(天水)建秦州,州与县倚,此为“秦州成纪”。这就是作为县治的成纪,由治平到显亲,由显亲到秦州的三次迁徙经过。

由于这一段历史鲜为人知,因此很多人都误以为李广是秦州(今天水)人。

四咀山上的李广家老院

根据历史记载来推算,李广大约出生在公元前186年前后。李广的七世祖李崇于先秦时曾任陇西郡守,李氏开始与陇上结缘。李崇的孙子李信为秦大将军,封陇西侯,据传李信曾居成纪,死后亦葬成纪。李信之后,李广的父亲李尚为成纪令,所以李广就是在其父为官时在成纪出生的。

李店村——李广后代的聚居地.jpg李店村——李广后代的聚居地

李广家的老院子.jpg李广家的老院子

李广家院内一景.jpg李广家院内一景

李广老院里的遗物.jpg李广老院里的遗物

为了更多的了解李广在成纪的情况,王知三又带笔者寻访了离成纪古城不远的李店村一位很有才华的村民、业余剧作者李东和。根据李东和的介绍,李店村有300多户人家,其中80%都是李姓。他说按照家谱和历史资料,这儿的李家都是李广的后代无疑。而且从李广父亲李尚以来,李广的家族就以成纪为根据地,建功立业达上千年之久。他还告诉笔者,李广家的老院子至今还在,里面现在是庙子。笔者听后喜出望外,便让他领路,一行人前去拜谒。

李广老院里供奉的佛像.jpg李广老院里供奉的佛像

李广老院里供奉的罗汉塑像.jpg李广老院里供奉的罗汉塑像

据当地人祖辈相传,认为是李广家的老院子的堡子,在李店村旁边的一座叫做四咀的山包上。从地势来看,三面陡峭,院后连着有名的风龙山。可以想象,堡子建在这样的地方,多与当年的战乱有关。老院子由一位李姓老人看守。进门后第一间房子里供着当地人崇信的白马神,之后院内依次向上,第二排房子里供东岳大帝,第三排供观音菩萨。堡子的旧墙依然存在,院子里还有一些残破的旧建筑遗物。据李东和介绍,院子里以前就有个庙,后来毁损了。现在这些房屋都是村民们捐资新盖的,也是大家为了尽一份敬心,纪念广爷和祖祖辈辈的李氏祖先。

从堡子门口,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广爷川。李东和说,以成纪古城为界,以上叫上广里,一下叫下广里。下广里再下去,叫做七窟窿峡,那儿的石崖壁上有七个洞,民间传说就是当年广爷练箭时射的。另外在静宁南部和秦安交界处,有个扯弓塬,据说其地名也与李广有关。

飞将军李广生平

李广(?—前119),西汉名将,成纪人。其先祖李信为秦国名将,曾率秦军追逐燕太子丹直到辽东。公元前166年,匈奴大举入侵边关,李广少年从军,抗击匈奴。他作战英勇,杀敌颇众,使汉文帝大为赞赏。九年后,汉景帝即位,李广升为骑郎将,成为景帝身边的禁伟骑兵将军。吴王、楚王叛乱时,李广以骁骑都尉官职跟随太尉周亚夫出征平叛,在昌邑城下夺得叛军军旗,立下显赫战功。诸王叛乱平定后,李广调往上谷、上郡、陇西、雁门、代郡、云中等西北边陲做太守,抗击匈奴的入侵。

    公元前140年,汉武帝即位,调李广为未央卫尉。四年后,李广率军出雁门关,被成倍的匈奴大军包围。匈奴单于久仰李广威名,令部下务必生擒之。李广终因寡不敌众而受伤被俘。押解途中,他飞身夺得敌兵马匹,射杀追骑无数,终于回到了汉营。从此,李广在匈奴军中赢得了“汉之飞将军”称号。归朝后,李广被汉帝革除军职,贬为庶人。

几年后,匈奴杀辽西太守,击败韩安国将军。武帝重新起用李广为右北平太守。匈奴闻“飞将军” 镇守右北平,数年不敢来犯。

公元前120年,李广率四千骑兵出右北平。配合张骞出征匈奴。兵进数百里,突然被匈奴左贤王率四万骑兵包围,汉兵死伤过半,箭矢也快用完了。李广令士兵们引弓不发,他自己以大黄弓连续射杀匈奴裨将多人。匈奴兵将大为惊恐,纷纷被李广的神勇所镇住而不敢妄动,直到第二日,汉军主力赶到,李广军得以解出重围。

公元前119年,大将军卫青率军出击匈奴,李广以60多岁的高龄任前将军职。出塞后,卫青从俘虏口中得知了单于的驻地。他想甩开李广独得大功,便令李广的前锋部队并入右翼出东道,他自带中军去追单于。李广由于道路难走又无响导,终于迷了路。此时卫青与单于接战,单于逃走,卫青只得徒劳而返,在回军的路上才与右翼部队会合。卫青差亲信带着酒肉来慰问李广,向他询问右翼部队迷路的经过。说卫青要向天子上报,把走失单于的责任推给右将军赵食其。李广一身正直,自然不答应。卫青大为光火,又派人催逼李广的幕僚去中军接受审问。李广说“他们无罪,迷路的责任在我,我自己去受审。”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来人走后,李广望着那些多年共同生死的部将,慨然叹道:“我自少年从军,与匈奴大小七十余战,想不到现今却被大将军如此催逼,我已年过花甲,那能再受这样的屈辱!”说罢拔出配剑引颈自刎。一代名将,就这样含冤,悲惨地陨落了。

唐朝诗人王昌龄曾有诗歌赞李广曰:“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

李广缘何难封侯

回到静宁县城,笔者又前去拜访了研究李氏的专家、县文化局纪检书记高世祥先生。高老师出版有研究李氏家世的专著两本,约40多万字。他告诉笔者,虽说李广是中国军事史上的传奇人物,但他却终其一生,没有得到封候。个中原由,说起来比较有意思。随后,他向笔者讲述了威名赫赫的飞将军人生的另一面。

汉代的封爵制度还是基本能体现论功行赏公平竞争原则的,高世祥说,可这种制度却没有落实到功勋卓著的李广身上似乎的确很不公平。

汉文帝戏说李广是生不逢时,“惜乎,子不遇时!如令子当高帝时,万户侯岂足道哉”;司马迁哀叹他是“数奇”使然,诗人王维说是他命不好,“卫青不败乃天幸,李广无封缘数奇。”

高世祥说,其实问题并不这么简单,李广曾跟随太尉周亚夫攻打吴楚叛军,夺获吴楚军旗,作为朝廷命官却私下接受梁王授给的将军印章,这一举动无疑是一个“政治错误”,所以即便有功也不得受赏。其实更重要的是,李广在指挥上也有相当不足。他虽然奖兵有一套,但从现代管理角度观之,他的许多规矩不合“规矩”:

其一,管理缺少章法,随意性强。程不识和李广当时都任边郡太守并兼管军队驻防,但同样是带兵,两人的风格截然不同,程不识的部队纪律严明,李广的队伍十分散漫。出兵攻打匈奴时,李广部行军没有严格的队列和阵势,驻扎靠近水丰草茂的地方,人人都都很随意,晚上也不打更自卫,幕府简化各种文书簿册,只是由于他远远布置了哨兵,才不曾遭到过危险。

其二,管理心胸狭隘,处事欠宽宏。李广平时的处人办事不够宽宏大量,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他公报私仇,把霸陵尉给杀了。另外他自己晚年也有过一次自责:“我过去在陇西当太守时,羌人造反,我诱而降之,答应投降后一概不杀,可是800多人投降后,在同一天竟把他们全杀光了。就这么一件事心里有愧。”

李广具有“天下无双”的才气,“悛悛如鄙人”的品质,勇于当敌的豪迈气概,仁爱士卒的情感,他作战勇敢、沉着、机智,这些都弥足可贵,但话说到治军,他显然还缺少点火候。他的功绩多数是以个人勇敢换来的,常常是局部胜利整体失败,因此封不上侯也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