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医人体解剖学的科学思想试析.jpg       藏医学随着藏民族生产力的不断发展和社会的不断进步,由萌芽、发展而渐趋成熟,到公元世纪进入突飞猛进的发展时期,世纪末著成的《四部医典》即反映了当时藏医学的科学成就, 这是一部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全面阐述藏医学的著作, 内容十分丰富, 人体解剖学便是《四部医典》的仁要内容之一。藏医对人体的构造有较具体和深入的了解,其描述形式之独特, 内容之丰富,在世界各种传统医学体系之中, 可谓独树一帜。其人体解剖学的科学思想, 直到今天仍有现实意义。

       一、丧葬习俗与藏医解剖学的发展

       藏族人死后,因经济和社会地位不同,而选择不同的葬法。其葬法共分天葬、水葬、土葬和墓葬等种。大部分普通人的葬法是天葬,至今仍然盛行。但据有关文献载在远古时期,藏族先民在土葬或墓葬中盛行断尸葬和二次葬。断尸葬就是将尸体割成几段,再行掩埋。二次葬就是对死者的尸体和遗骨分别进行两次或两次以上的处理。按吐蕃王朝时期的文献,二次葬常见的程序是人死后对尸体进行剥皮、分解等解剖处理。掩埋起来,过一段时间再挖出来,重新埋葬。尽管它们也是受宗教观念支配的产物,但在客观上促使藏族先民们对人体的构造有了客观的认识。[①]公元七世纪纪,佛教正式传人吐蕃,对西藏的宗教、政治、文化等诸方面都产生了较大的影响。这一时期,藏民族选择了天葬,藏民族的天葬习俗对藏医、解剖学家实地观察人体组织结构带来了方便,大量的经常性的尸体解剖使藏医学家很早就对人体结构有了较为正确的认识。

       另据考占工作者在西藏的考占研究证实,藏族先民在距今约余年就有“穿颅骨术。” 据宗喀· 漾正冈布在《史前藏医发展线索研究》一文中提供的材料在三个墓葬中分别发现了三例佩带圆孔的颅骨。这三例为中、老年男性颅骨, 穿孔分别在颅骨左、右侧顶部和颅枕骨左侧。直径分别为13毫米、10毫米、10毫米, 且孔缘光洁招齐、无分折、骨质增生痕迹, 极像钻旋成的孔洞。文中还论述说根据圆孔的部位比较定 孔径不很大等综合判断,它们当时是有意用石钻旋出的, 是当时施行的颇为流行的种穿颅术留下的产物。特别是从第一例颅骨圆孔周缘有炎症和新生份芽痕迹的情况看,这种危险的令人惊讶的手术并不都立即置人于死地。这种带有钻孔的颅骨在法国、西班牙、德国、俄罗斯等国的新石器时代的遗址中也曾被大最发现。“有人对施行这种手术的用盘的解释是当颅骨损伤以后, 骨碎片压在大脑的一定部位并引起痉孪。或由癫狂或不堪忍受的头痛突然发作。在颅骨打个洞, 以便给在颅胶中作祟的‘精灵’ 提供条逸出的通道。”作者说这种手术是由类似巫医的专门职业者施行的,并认为穿颅术是吐蕃史前文化与包括欧洲在内的其他史前文化进行过广泛的交流。[②]穿颅术在吐蕃史前期的存在也说明藏族先民早已具备一定的解剖学或人体学知识。

       藏族的丧葬习俗, 早期的断尸葬,尤其是解体二次葬、天葬,以及史前的穿颅术, 无疑为后来的藏医解制学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医学科学的发展离不开解剖学、生理学的研究, 藏医学的发展亦不例外。8世纪初,藏医就有关于人体解剖的记载,这时期吐蕃王室侍医比吉· 占巴希拉编绘有《尸体部分》及《活体及尸体测量》二书。[③] 8世纪中叶他还译出《医学宝鉴》、《尸体图鉴》等朽。另外, 8世纪上半叶著成的《月药诊》也对人体生理功能和胚胎形成,人体骨骼构造,人体的测量及五脏六腑等内容作过论述。8世纪半叶,著名藏医家宇妥· 宁玛云丹贡布编著的《四部医典》中,对人体解剖生理及机能作了详细论述。《四部医典·论说医典》第四章生理喻示有“骨骼用量类系二十三,其中脊椎骨节共二十八,肋骨数量共计二十四,牙齿数量共计三十二,全身骨骼三百六十块……”等的详细记载。第三章身体比象论述道“肌肤如同屋表抹泥浆”,“感官五窍恰似开窗户,头盖颅骨屋顶土了瓦”,“胸幅上下走廊有仁下”,“心脏如同国君正危坐,肺五母叶左右肺为二叶、三叶就是五大臣”,“三木赛生殖器如同一宝库,胃可消食屋内有锅灶,膀肤犹如缸内满了水,下部两门指肛门、尿道如同出水洞”等等。藏医对人体各器官富有哲理性的比象,较好地论述了藏医解剖学对人体各系统功能的认识。尤其是《四部医典·论说医典》第二章身体形成显示了藏医学家丰富的人体解剖学知识,他们认识到妇女怀孕后胚胎要经过周的发育过程, 并认为主要器官塑造期是周以后,科学论述了妊娠早期是胚胎组织器官分化、形成、发育的重要时期,是受精卵开始重演人类进化史的剧烈演进期, 其间要经历“鱼期、龟期、猪期”三个不同的阶段, 形象地描述了人体在胚胎时期重演人类经历水生动物、爬行动物和哺乳动物三个不同进化阶段的历史。这与现代医学的观点是基本一致的。宇妥·云丹贡布提出的这一人体胚胎发育进化次序, 较之法国人拉马克(J.B.Lamark 1744-1829)到年才开始明确提出的人类进化程序约早一千年,也比15世纪“Leonardo Da Vinci正确地描绘了妊娠子宫及其中的胎、胎膜的解剖所见”[④] 早了近600多年。因此, 这是宇妥· 云丹贡布对世界生物学界、人体生理学所作出的一项大贡献。这一章还指出“胎儿发育其脐带上,子宫左右两脉通脐带”, 这种见解比意大利医学家提出的“胎儿山纯净完美的血液通过脐静营养”的观点早800年[⑤]。可见,当时的藏医人体解剖学已有相当的水平,在胚胎学领域里泞二世界领先地位,从理论的高度丰富和发展了藏医人体解剖学。这时的藏医人体解剖学还对人体址管有了详细的记述,明确区分了动脉和静脉,尤其知道侥动脉的位置,作为切脉辩病的部位。

       约在公元12世纪, 被誉为“凡间药王”的宇妥· 萨马云丹贡布,在传讲《四部医典》时,曾亲自绘制接骨图画,并编纂《脏腑解剖图》[⑥]一部。公元世纪,萨迦王朝名医昌狄· 班旦措古又编写了《解剖明灯》[⑦]。17世纪末绘成的幅藏医彩色系列挂图更说明藏医学家对人体解剖学有更进一步的认识。如传统的解剖形态图由于受宗教观点影响,将心脏画在胸部正中,以心尖向仁,内脏器官的形态和位置亦多失真。画师洛扎· 且增努布在绘制人体脏腑解剖形态图时,依据尸体解剖的实际情况,将亲眼观察到的尸体内脏形态和位置,如实地加以绘制,如将心脏绘在人体胸腔中间偏左的位置心尖朝向左下方,并且对气管与肺、腹腔内各脏器的解剖位置及形状的描绘也与实际情况比较符合, 具有重要的科学意义。

       另外, 藏医发展史上的许多医学著作如《医学理论十八品》宇妥· 云丹贡布著、《续论》香巴· 桑丹钦布著、《千金舍利》苏仁· 娘尼多吉著、《蓝毗达及其配方》第司· 桑杰加措著等的撰述,除与藏医学丰富的医疗实践活动有关外, 尚与医家勇敢地拿起解剖刀获得人体解剖知识有关。如著名的洛桑· 伦巴是一位高级藏医师, 这一与他年轻时就跟着“多不丹”( 藏语天葬师)到天葬台学习人体解剖有关。经过日积月累的勤奋学习,他能够通过解剖尸体,检查各个器官, 可以立即判断死因。[⑧]

       二、藏医对人体解剖学的科学认识

       公元8世纪是藏医学突飞猛进的发展时期,特别是宇妥· 云丹贡布等编著完成的《四部医典》代表了古藏医最高水平,这时期藏医学家对人体结构进行了系统研究,终于从宏观到微观积累了系统的人体解剖学知识,对人体各系统有了较为科学的认识, 内容大致如下。

        藏医解剖学对运动系统的骨骼描述很细,认为人体有块360骨:即颅骨4块, 头背骨8块, 颈背骨2块, 齿骨(牙齿)32块, 齿窝骨32块, 锁骨2块, 脊椎骨28块, 胸骨15块, 肋骨24块, 小肋骨2块, 小背骨1块, 髓骨2块, 臂骨6块(肩2、肘2、腕2) 手骨50块, 小腿骨70块, 指甲及趾骨60块, 指甲及趾骨窝骨20块。藏医对人体骨骼的描绘基本正确,如对椎骨计数与现代医学大致相同,与脊椎构成的根肋骨与现代解剖学的记载也是一致的。藏医对牙齿计数为32颗,与现代医学计数一致,并指出:前12颗牙齿用于语言, 后20颗牙齿用于咀嚼, 现代医学同样认为牙齿是咀嚼器官, 还可影响语言发音。藏医将人体骨骼总数计为块, 这一与现代解剖学的206块相比约多出百多块,究其原因,是藏医解剖学家将牙齿、齿窝骨、指甲、趾甲及窝自等均包括在骨骼内。这虽与现代医学解剖学有一定出入,但在当时的条件下,不能不说是对人体科学认识的一种进步。

        藏医对骨与骨构成的关竹认为人的全身共有四肢大关节12个, 这12个大关节分别为成对的肩关节、肘关节、腕关节、骸关节、躁关节, 以及小关节21处, 韧带16处。藏医学除对骨、关节做了精确的解剖外,还对头发、汗毛孔也作了较为详细的计数, 认为头发有2100根, 全身共有汗毛孔3500万个。其中,颈部以上700万个, 躯干部分1400万个, 四肢部分1400万个。现代解剖学的研究也认为,在小腿,每平方厘米有90个汗毛孔, 在手掌、足底每平方厘米则有400个汗毛孔,而在指尖汗毛孔的数量就更多一些。对于肌腿, 藏医认为全身共有肌键900根,其中颈部以下、躯于部分、四肢部分各300根。对于“窍”的认识,藏医认为, 人体上有许多孔窍。其中鼻窍2个,耳窍2个,目窍2个,口窍1个,尿窍1及肛门1个, 妇女则较男子多产门及乳头两窍, 即有十二个孔窍。

       对于消化和呼吸系统, 藏医认为人体有五脏和六腑, 五脏指心脏、肝脏、脾脏、肺脏, 六腑指胃、小肠、大肠、胆、膀胧、萨姆休(指男性的翠丸、女性的卵巢)六腑, 其共同特点是具有消化、运输、排泄、繁殖的功能。和藏医一样中医也认为脏腑是内脏的总称,包括五脏心、肝、脾、肺、肾, 六腑胆、胃、大肠、膀耽、三焦生殖器,其共同特点是贮存精气、消化传送。关于呼吸,藏医则认为“行于鼻舌喉部语言出”。

       藏医解剖学对血液循环作了较为科学的描述,藏医将血管称为“黑脉”,认为黑脉是由肺脉的中心(心脏)开始的,黑脉内充满血液,进出心脏及大的血管“粗细与中等的箭杆差不多” 。血管起始于第一惟(大约第一胸椎),笔直地与脊柱并行, 由此而分出二十四脉,有的分为颈部脉,最后到血和肉营养各器官,因而被称为命脉。《四部医典·论说医典》第四章“生理喻示”论述道“气血运行孔道内外全, 连属身体发育并常安,是故命根之所称命脉。”藏医认为每一条脉管都有自己的功能,它们与中心脉(心脏)都是相连通的。所有的脉都有节律地负起自己所承担的任务,它们彼此互相配合。[⑨]藏医还认为“黑脉”像树枝一样,有的与脏腑相连,有的与皮肤肌肉相连,黑脉上的某些部位是医生放血疗法的穴位。黑脉的分支有大干肝脉(大的动脉、静脉) 有小脉七百条, 更有微细的脉(毛细血管)遍布全身,“上下通贯全身无漏遗”[⑩] 。藏医还指出,黑脉有会搏动的“如玛脉”和不动的“江玛脉”两种,明确区分了动脉和静脉,并了解动脉有搏动,“如玛脉动脉与心脉相连”,“所有的脉都在心脉里汇集,人体的思想活动、情绪都通过心脏, 促使心脏跳动。脉管起自心脏、主管运送气,因此,它能跳动。”[11] 再如藏医系列彩色挂图上所绘的上肢的肚动脉和尺动脉与挠动脉,下肢的股动脉和胫前、胫后动脉等都与实际解剖大致相合。特别是在头部的颈浅动脉向顶部分为三支更与实际接近。如果不是经过实际人体解剖则不会如此掌握要领的。宇妥在《四部医典》中总结出血液循环理论,比1628年英国人哈维(Hillan Harvey,14578-1657)公开提出的介液循环理沦要早800多年。

       藏医解剖学对神经系统的论述也具有相当的科学性,宇妥在《四部医典》中认为:人体内有各种脉络,其中连结人体内外的叫“联结脉” 。它又分百脉(神经)和黑脉(血管)两种。《四部医典》说“神经从脑部脉的海洋组。像树根样向下延伸,司管传导水脉有十九条”, 还有像丝线一般的连接脏腑的脉等。即脑为百脉之海,像树枝一样自脑向脊髓内伸出一支较粗的自命脉由脑和脊髓伸发出若干分支,分布于五脏六腑及四肢,藏于内,肉眼看不见,主感觉、运动和传浮信息的功能。这白脉实际相当于神经系统。

       藏医还认为, 各器官系统不是机械的组合,而是在自脉神经的支配下,维持人体的正常生理功能活动各器官系统也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相互联系、互相制约, 在矛盾中运动统一起来的。人体内的三大因素“隆”、“赤巴” 、“培根”三者中某一因素的神经传导功能亢进、低下或互不协调,不仅可引起隆病、赤巴病、培根病,而且还是引发许多其他疾病的原因。藏医解剖学对神经系统功能的见解不仅说明了藏医对人体各器官之间相互联系的了解,亦体现出藏医基础理论的独特性与科学性。在欧洲, 直到19世纪,俄国人谢切诺夫、英国人莱科克才对大脑功能有了正确的认识。本世纪初,关于脑于网状神经结构描述和对神经病理的认识才成为神经生理学研究的课题。因此宇妥关于神经学说的论述可以说具有世界先进水平。[12]

       关于人体各器官、各种结构的机能,藏医认为人体有七种物质和三种秽物。这七种物质为食物精微、血液、肌肉、脂肪、骨骼、骨髓和精液。这七种物质都是有形的物质,构成人体的主要物质。三种秽物则是指粪便、尿液和汗液。对于七大物质,藏医认为食物精微是促使身体生长发育所必需的物质血液能滋润身体、悦气色、维持生命肌肉把全身都覆盖起来脂肪使身体各部分油光滋润骨骼为支架能支撑整个身体和各脏器、肌肉和皮肤、软组织,良产生运动,骨髓能生精精液能起生殖作用。

       藏医对于食物进入人体后的消化、吸收、排泄过程,也就是新陈代谢过程, 有着相当精确的描述食物进入胃以后,由消化培根推动磨碎,变成烂糜(食糜),在这里腐熟消化,这是因为胃中有火,也即由消化的赤巴来进行的,其中有梅年隆、能消化的赤巴和培根涅且共同完成。最后是吐色隆把糟粕和精华分开。糟粕进入小肠, 分成浓稀两部分, 稀的经尿脉(管)渗入膀胧而成尿液,排出体外浓的进入大肠后,变成粪便, 排出体外。在胃中分解出来的精微部分,经过一条叫做“当玛仁派”的脉进入肝脏,在这里相应的隆、赤巴、培根参与作用,把它变成了更精细的精微,最后贮入精囊, 营养精微又逐渐变成血液, 随后依次变成肌肉、脂肪、骨和精液。藏医解剖生理学还认为经过俏化的食物精微, 在第1天变成血液, 第天2血变成肉, 第3天肉变成脂脉, 第3天脂肪形成骨, 第5天骨又变成髓, 第6天髓形成精。[13]

       关于人的身材高矮,藏医解剖学认为人的身高应等于两臂平伸的长度,即相当于四时身,万在三毛肘半以下,即为矮人,或说明这人的外表形态不佳。藏医还认为人的身高与当地自然环境、气候以及遗传有关。[14]在现代体育人体测让和选材中,也常用“人的身百应等两叶平伸的长度”[15]。

      总之,藏医解洲学在运功系统、消化系统、血液循环系统、神经生理学等方而所取得的成就, 藏族的“天葬”习俗有密切关系。如果没有对人体解剖结构的细致观察,是不可能有这些科学的描述和著述的。这种葬俗为藏医学家们提供最吸要的实践条件,使他们从宏观到微观积累系统的人体解剖学知识。

       三、藏医解剖学的绘图方法、人体测量及其量度

       据第司·桑结嘉措的《藏医学史》记载:在赞普赤德祖赞(公元705年在位)时期, 从冲姆地区(今属新疆地区)请来名为占巴希拉哈的医学家入藏。这位医家著有《尸体图鉴》和《活体测量》等解剖图谱内容的著作。藏医经典著作《四部医典·秘诀医典》第八十五章“上下躯干创伤治疗”中,也有大量篇幅论述了人体各个部位、各种脏器的位置,并介绍了画图时如何划线如何确定其位置。如文中论述到“起自乳房喉窝四指下 取线之角中空心为王”, “肺之子叶心脏之镜得, 两边乳房向外几指处,肺之母叶边缘驻其厢”, “由其上下取线住空间, 乳房胸心取线于胸窝”, 即从喉头以下,两乳房水平线以上, 画一三角形,在三角形之内就是心脏的位段。三角形之外,胸部可画一四角形,除心脏外,就是胸部其他脏器的位置。“胸份八锥可着右边去,一寸所达之处是肝区”,即肝的位置应在第8胸椎平行向右, 右季肋区。文中还提到各个脏器、脉道之间的距离,一般用若干“指”、“寸”、“作”、“握”表示还具体提到各脏器的画法等等。从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 早在公元8世纪前后, 在藏医形成的早期,就已经很注意人体解剖图的绘制了。[16]

       17世纪末在第司· 桑结嘉措的主持下, 由画家洛扎·旦曾努布和其他画家绘制了幅医学彩色挂图, 藏语称为“曼唐” 。这幅79挂图,基本上是《四部医典》具体内容的写实,它成为藏医发展史卜的重要文献,又是珍贵的文物。特别是绘制的人体解刹图, 更有其科学价值。如人体内脏解剖图,挂图中首先介绍了关于如何绘制人体内脏的分格、划线、测量的方法其次是关于五脏六腑各个结构的图形、位置的前面观和背面观。在主图之外,还有若干细部图,注明这些细部图都是画师洛扎· 增努布亲眼所见之后绘制下来的。从这些图中可看到,它与原来绘制的图形不尽相同, 一是位置上有所差异,比如心脏,非如原图那样绘在胸腔正中,而是偏左外形也不同,原图状如含苞待放的莲花,心尖朝上,而亲见图则心尖指向左一「方。除心脏外,亲见图包括胆囊、肺、胃、肠、膀肤、三木休、肾、脾、大网膜、肝等在内。这幅图在古代医学解剖史上具有重要的科学价值。[17]

       在52图中还显示了关于《四部医典蓝琉璃》中所述的绘制解剖图时画线和测量的方法, 除以不同颜色的线条分格划线方法外,还有坐姿的人体正面、背面和侧面图,表明如何在这三种图形中绘制解剖图,其目的在于根据正常人体形态按比例绘制,从而正确确定各器官位置。特别是内脏各器官位置都用方格来确定,在方格中还画有十分精确的经纬线。如52图中“人体坐像胸腹侧面的划格”为从腋窝正中到肚脐分为三个大的等分,第等分内包括心肺等器官;第等分内大致包括肝、胃等器官;第三等分内包括肾、脾肠等器官。这与现代医学解剖胸腹部的标志线的腹部的区九部法对人体的分割有着同等的科学原理。藏医解剖学家在绘图中还在人体正面、肯面采用方格、角形、四边形等作为胸腹部的标志线及分区,如用平行四边形法则确定肾的位置,从挂图分析来看两肾的位置上端大约平第十胸椎,下端约平第腰锥。这与现代医学解削对肾的位置确定堪本一致。

      关于人体的测量,“曼”11、12图标出了人体身长的测量单位:一种是指宽,认为人体体高共96横指,即人的标准体高为1.70—1.75米左石;另一种是“寸”的单位,其长度是从拇指第1节横纹到指尖处为1“寸”。而且藏医对度量衡的认识,也具有朴素的民族特点。比如,在测量人体表面解剖的单位时,藏医用的是“寸康、恰康、祖布康寸康”相当于中医人体测量单位“同身即某些部位的长度,“恰康”相当于中医人体测量单位“拳”,“祖布康”相当于中医人体测量单位一指[18]

       关于人体解剖量度,也是藏医解剖绘图的重要方法。13世纪传到西藏的《画像量度经》就详细阐明了人体的结构及各个部位、器官与尺度和比例的关系,以及计量方法。《画像量度经》中关于人体量度的理论,是一份很有价值的古代艺术解剖学的宝贵遗产,也是藏族绘画的依据。(笔者认为,藏医“曼唐”人体解剖绘图的方法测量以及量度等在一定程度上取自《画像量度经》。有学者认为,西藏“唐卡”的原始形式可能源于宗教的需要,最早是以绘制佛像开始的。而实际上藏医“曼唐”就是以“唐卡”形式绘制的,特别是由于当时西藏是个政教合一的社会,医学人物常由宗教人物来担负,而洛扎·旦增努布又是宫庭面师,无疑于公元1704年完成的79幅藏医彩色医学挂图中的解剂图, 曾受到《画像最度经》的影响。从藏医解剂拄图中可明显看出具有佛像的含义。值得注意的是,《画像量度经》是取现实界的自然事物, 如微尘、发尖、虱子卵、虱、青棵和手指作为不同的量度单位和寻找不同的比例, 因此十分灵活, 便于掌握与运用。尤其注意到形象的完整性和统一性, 认识到形象结构的比例和尺度的变化会改变形象的意义。认为“ 绘像量度当为先, 合乎尺度美且真”[19] 如对指的宽度《画像量度经》认为“八粒青棵排列起来, 等于一指宽度量”, 笔者用八粒青棵排列实际测量约为一厘米左右, 与本人中指或大拇指宽度相当。头的围度,《画像量度经》为“ 头部横宽十二指,华盖为准来衡量。环绕头部尺度数,要用十二指量。” [20]〔这三十二指围度约为一厘米, 笔者在我院随意测试了十儿位藏族学生,头围大多在一厘米之间。面部的量度,《画经》认为“面部三分额、鼻、颗, 每一部分四指量”, 经笔者实际测量,这种量度比例合理。

       总之,藏医解剖学在三百多年前,乃至更久远的年代,就有了较为科学的绘图方法、人体测量及量度等方面的知识,充分反映出原作者从实践中直接获得了一定的人体解剖学知识,也表现了藏民族的伟大创造精神。

      综上所述,藏医人体解剖学渊远流长,藏医的解剖生理功能及解剖绘图、测量、量度等,也具有重要的科学价值。随着藏医人体解剖学研究的不断深入,人们将从宏观到微观, 对人体结构有更透彻的了解使藏医学向更科学化的方面发展。(作者:丁玲辉,西藏民族学院体育系副教授)

注释

[①] 宗喀· 漾正冈布《史前藏医史发展线索研究》,《西藏研究》, 1995年2期。

[②] 宗喀· 漾正冈布《史前藏医史发展线索研究》,《西藏研究》, 1995年2期。

[③] 王镭、强巴赤列编译注释《四部医典系列挂图全集》,西藏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6页。

[④] K·L·穆尔著, 何泽涌译《人体发生学》,人民卫生出版社年版,第4页。

[⑤]温志大《藏族天葬习俗活动与医学科学的发展》,《主人》杂志1995年期, 第67页。

[⑥]王镭、强巴赤列编译注释《四部医典系列挂图全集》,西藏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6页

[⑦]王镭、强巴赤列编译注释《四部医典系列挂图全集》,西藏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6页

[⑧]温志大《藏族天葬习俗活动与医学科学的发展》,《主人》杂志1995年期, 第67页。

[⑨]日琼仁颇且· 甲拜衰桑著, 蔡景峰译《西藏医学》, 西藏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61页。

[⑩]宇妥· 云丹贡布著, 李永年译《四部医典》, 人民卫生出版社1984年版, 第22页。

[11]日琼仁颇且· 甲拜衰桑著, 蔡景峰译《西藏医学》, 西藏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61页。

[12]廖伯琴《朦胧的理性之光》, 云南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 第156页。

[13]蔡景峰编著《中国藏医学》, 科学出版社1995年版,第54页。

[14]日琼仁颇且· 甲拜衰桑著, 蔡景峰译《西藏医学》, 西藏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61页。

[15]蔡景峰编著《中国藏医学》, 科学出版社1995年版,第187页。

[16]蔡景峰编著《中国藏医学》, 科学出版社1995年版,第187页。

[17]王镭、强巴赤列编译注释《四部医典系列挂图全集》,西藏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110页

[18] 《中国少数民族古代美学思想资料初编》,四川民族出版社1989年版, 第376页。

[19] 《中国少数民族古代美学思想资料初编》,四川民族出版社1989年版, 第376页。

[20] 《中国少数民族古代美学思想资料初编》,四川民族出版社1989年版, 第301页。

原刊于《中国藏学》1997年0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