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
正午时分,夸当活佛和他的侍从向着活佛府走去的时候,那只鹰又开始在天空盘旋了。
“仁波切啦,那只鹰又开始在天上飞了!”侍从是一个小沙弥,他讨好地对活佛说道。
活佛抬起头,向着天上望了一眼,他看到了那只盘旋在天上的大鸟。但他今天心情不好,没有心思去在意那只鹰的飞翔。
这段时间,夸当活佛正在修持大圆满法,可是,在这几天里,无论他如何禅定默想,都没有获得好的修持体验,这让他有些沮丧。对此,他的经师丹增尼玛也有些不高兴,厉言指摘了几次。我到底是不是前世活佛的转世灵童呢?如果是,修持怎么会如此困难呢?
夸当活佛如今正当18岁。在他8岁的时候,被认定为前世活佛的转世灵童,迎迓他坐上了活佛的宝座。然而,一开始,就围绕着他产生了他是不是灵童真身的争议,寺院和香火村庄之间完全分成了两派,如今,这一争议也还没有完全停息。夸当活佛自己也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灵童真身,迄今也没有找到可以完全说服自己的理由。
天色暗了下来,昏暗的天空下,夸当活佛的府邸黑沉沉地耸立着。
夸当活佛站定在黑暗之中,依照着经师的教导开始进入禅定,但依然没有任何效果,却有一件事有过程有形象地不断浮现在眼前。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从天气和小草的长势去看,这应该是一个初夏季节。一个壮年的僧侣和一个少年的沙弥走在一条蜿蜒的小路上,仔细看去,那个壮年僧侣的肩上还背着行李和一些佛器,那个小沙弥则背着一套简单的灶具。哦,那条小路,是去往南嘉妥果神山的,过去时代的一条小路。如今,为了发展旅游业,这条小路已经被修成了一条大马路,此前的情景已经不复存在了。
壮年僧侣和少年沙弥到了小路拐弯处的一块巨石前,看到一只山羊趴卧在小路旁,壮年僧侣想把山羊扶起来,却发现山羊的胯骨摔断了,不能支持自己站起来,一扶起来,复又倒下了。
“久美嘉措,你帮我把这些行李背身上,我来背山羊和灶具。把这只山羊扔在这儿,会被狼吃掉的!”
“哦呀,好的!”
壮年僧侣把自己背上的包袱放在地上,把山羊背在了背上,接过少年沙弥身上的灶具提在手上。少年沙弥对壮年僧侣的这番行为感到有些意外,一时愣在了那里。
“走,赶快走,这里到禅洞,不用走多长时间!”壮年僧侣回头看了一眼少年沙弥,继续往前走去。
“哦呀!”
少年沙弥也踏上了小路。
不大一会儿,壮年僧侣和少年沙弥便消失不见了。
他们是要去南嘉妥果神山脚下的那个禅洞吗?
这样一段无头无尾的事儿不断浮现在眼前,是什么原因呢?
1
这几天里,夸当活佛感到非常欣慰。
每次进入禅定,就会得到应得的体验,经师丹增尼玛为此也感到很高兴。
夸当活佛修禅入定,许多人便从他的行为中看出了他的前世的一些影子,那些一度怀疑他不是转世灵童真身的人们,他们的心绪也微微起了些变化。依据夸当寺珍藏的历世活佛传记的记载,历世夸当活佛个个都是刻苦禅修者,有几世活佛还曾达到令人惊讶的禅修奇迹。
上午的经课结束后,夸当活佛笑眯眯地朝着他的活佛府邸走去,那个小沙弥紧紧跟随在他的后面。
“仁波切啦,那只鹰又开始在天上飞了!”
“看到了!”夸当活佛朝着那只大鸟看了一眼,乐呵呵地说道。
“尊者啦,时常,您在经师处的时候,这只鹰是从来不会出现的,但是,只要您从经师的府邸出来,这只鹰立刻就会在天空中盘旋起来。这是为什么呢?”小沙弥认真地问道。
“不知道!天上飞起一只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只奇特的鹰!”
夸当活佛自己也觉得这是一只奇特的鹰。他还是很小的时候,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一只鹰开始在天空盘旋,到了夸当寺之后,这只鹰就开始在寺院上空盘旋了。
夸当活佛一边应答着路遇的老少僧侣对他的问候,一边还向前来转寺的一些朝觐者摸顶赐福,不大一会儿就到了自己府邸的门口。当他再次抬头望向天空时,那只鹰不见了。
这天夜里,夸当活佛做了一个梦。
在南嘉妥果神山南麓,有一片外形好似右旋海螺的洼地,洼地东方,是一座峰顶恰似锯齿的岩山,在岩山下,有三个大小不同的禅洞,壮年僧侣和少年沙弥来到了这里。壮年僧侣开始在靠上面的那个岩洞里打坐禅修,而那个少年沙弥,白天的时候,一边在中间那个禅洞里看书修习,一边给壮年僧侣打理饮食,还负责喂养那只摔断了胯骨的山羊。可是到了晚上,少年沙弥不敢一个人待在中间那个禅洞里,而是钻进靠上面的禅洞里,睡在壮年僧侣的一侧。
2
经师丹增尼玛为夸当活佛讲解了一段密法后,笑眯眯地坐在法座上,盯着夸当活佛的脸定定地看着。从他脸上的笑容以及透过眼睛的目光,就知道他是在提示夸当活佛有什么疑惑可以询问。
这时候,夸当活佛便想起了不时浮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件事情以及自己断断续续的梦境。
在南嘉妥果神山脚下有一个狼窝,当那个壮年僧侣把一只山羊背到这里来之后,那只母狼一直伺机杀死这只山羊,这使得壮年僧侣于心不安,也让少年沙弥忙个不停。特别是这只山羊生下一只可爱的小山羊后,禅洞上方那个鹰巢里的雌鹰也一直想把小山羊掠去,以喂养它的小雏鹰们。这件事情,不得不让壮年僧侣和少年沙弥时常去守护山羊母子。
母狼一直想去杀害山羊,但它的目的没有达到,只好到别的地方去残杀生灵,养活自己的狼崽,使得那些狼崽没有饿死,而那只雌鹰一直预谋着捉取那只小山羊,根本没有到别的地方去寻食,几天后,那只小山羊依然安在,几只小雏鹰却被饿死了。
“啊啊,我为了做些善事,却种下了意想不到的恶果啊!” 壮年僧侣陷入了痛苦之中。
“救了小山羊,就会饿死小雏鹰;要救小雏鹰,就得牺牲小山羊,咱们还有别的出路吗?”少年沙弥满心沉郁地说。
“我从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不幸!”壮年僧侣不由长叹一声。
“仁波切啦,此刻最好是为死去的小雏鹰们诵经祈愿往生了!”
“只有这样了。”
“……”
“从现在开始潜心修习吧,下辈子你会替我弘扬佛法!” 壮年僧侣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啦嗦!”久美嘉措并没有听明白经师的话。
壮年僧侣满脸愁容,不说话了。
夸当活佛把自己想说的话仔细说与经师后,满怀希望地等待着经师的回答。
“仁波切啦,您是否拜读过历世夸当活佛的传记?”经师丹增尼玛随口问道。
“是的,读过的,我被认定为前世夸当活佛的转世灵童后,读过历世活佛的传记。”
“方才仁波切所说,不是您的前世活佛传记中的一段记载吗?”
“哦,抱歉,没有仔细拜读传记,许多记载都没有记在心里。”夸当活佛变得不自然起来,心里也有了将历世夸当活佛的传记再细读一遍的想法。
经师丹增尼玛闭口不说话了。
“经师啦,我每次到经师您这里修习完毕,回去的时候总会有一只鹰在空中盘旋,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不知道,此番事情,如若您等活佛都不知,我一个普通僧侣如何知晓?”经师丹增尼玛虽然口中如此说着,但脸上却是一副知晓了一件大事的前因后果的表情。
夸当活佛便离开经师的僧舍,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时,不断向着天空看去,却再也没看到那只鹰。
3
今日是藏历八月十五日,夸当活佛正在为夸当寺的僧侣们讲解《入行论》。夸当活佛对入行的认知还很模糊浅显,根本没有勇气为大家讲解这部著名的典籍,但这是经师丹增尼玛的安排,他不能违背经师之言。对寺里的众多僧侣来说,他们也明白夸当活佛的学养尚没有达到讲解《入行论》的时刻,但经师丹增尼玛的铁口诤言一出,大家不得不拖着自己的身体走入大经堂。
夸当活佛高高端坐在法座上,忐忑不安地依照自己的浅显理解,向着大经堂讲解《入行论》 的时候,那只鹰就像是收到邀请一样,径直飞进了大经堂里。慌乱地经过几次左飞右扑、上蹿下跳后,最后飞向历世夸当活佛灵塔的地方,落在了灵塔的门首。
这是怎么回事儿呢?大经堂里的许多僧侣感到意外又慌乱,一时间心里什么也没想,但也有一些僧侣认为这是一个很难遭遇的噩兆,虽然如此想,但嘴上一句话也没说。
夸当活佛好奇而惊讶地观察着鹰的所作所为。
不一会儿,有个僧侣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挥动着身上袈裟的一角,试图把这只大鸟赶出大经堂,许多僧侣紧随其后,也站起身来,冲着大鸟挥动起了袈裟。
但这只鹰似乎根本不想飞到外面去,众僧侣从右面追打时它就飞到左面,从左面追打时它就飞到右面,不大一会儿,这个经堂便尘土飞扬,变得乱糟糟的。看着这番情景,夸当活佛心中焦急起来,焦急起来。
众僧侣只好停下来,而此刻,那只鹰落在了大经堂的圆柱顶上。
“这只鹰是前世夸当活佛的转世!”
众僧侣大吃一惊,大家都认为自己听错了。
等明白自己说了什么以后,夸当活佛心里忽然产生了懊悔。
就在人们寂静下来的时候,这只鹰仓皇地飞出了大经堂。许多僧侣因为还没有安下心来,都不知道那只大鸟已经飞走了。
彩票
加措大叔走进了餐馆。
哦,加措大叔还带着一位美女。
今天,加措大叔是怎么回事儿呢?以往,加措大叔低着头弓着腰走进餐馆后,总是有些厌恶地匆匆环视一下,便会在某个角落里找一处适合自己的座位。可是,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呢?只见他脸上浮现着傲慢之色,走起路来有一种官员们才有的样子。
“欢迎您!”女服务员习惯性地招呼着客人。
“……”
加措大叔以一种蛮横的步伐来到餐馆正中一张硕大的饭桌前,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屁股沉甸甸地放进了一把椅子里,随他而来的那位美女坐在了他对面。
我和加措大叔是同村的人,但我不愿意和他说一句话,今天看到他,觉得会有一场好戏上演,便偷偷地注意上了他。
“大叔,准备吃点什么?”女服务员客气地问道。
“问她!”加措大叔脸上依然是傲慢之色。
女服务员把菜单递给了那位美女。
这位美女显然不是一个会考虑价格的人,她不一会儿就点了不少价格不菲的菜。啊啊,今天加措大叔能买得起单吗?可是,从加措大叔脸上的笑容判断,他好像毫不在意。
加措大叔和那位美女开始低声交谈起来,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判断,他们谈论的话题是让他们特别愉快的事情。
这会儿,加措大叔的手机响了。
“钱还没取,还要办好多手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手机挂断了。
“电话是你老婆打来的吗?”那位美女谨慎地问道。
“是的。”加措大叔低下了头弓下了腰。
“我再强调一遍,以后不许接老婆的电话!我不喜欢那些‘怀里揣着糌粑,手上捡着石头’的男人,请你牢记这个!”美女显然生气了。
“不要生气,以后不接就是!”加措大叔再次低了低头,弓了弓腰。
哇,加措大叔和美女之间好像有一种特殊的关系!这可能吗?加措大叔已经五十多岁了,而那位美女最多也就二十岁左右。再说,加措大叔不是富翁,也不是大官。如今的美女会喜欢一个又老又穷的人吗?绝对不会!
那位美女恶狠狠地瞪着加措大叔,加措大叔则不安地坐着,左右挪动着桌面上的一双筷子。
我看着加措大叔的行为,心里愤怒不已。心想,这会儿要是拉措大婶忽然从哪儿出现多好。
“喝茶!”不一会儿,那位美女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
“呀呀!”加措大叔不禁兴奋起来。
两个人喝着茶静静坐着的时候,女服务员把一些菜先后端上了桌。
“呀呀,快吃菜!”加措大叔弓弓腰,低低头。
“你也吃!”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
加措大叔有些惧怕地看了看手机屏幕,脸上忽然出现了笑容。
“我在恰卜恰呢。钱还没取呢,还要办好多手续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谢谢你能想起我!”
电话挂断了。
“是谁?”
“是加洛村主任。”
“他说什么?”
“明天加洛村主任的女儿要出嫁,要我去送亲。”加措大叔满脸豪气地说。
真的吗?加洛村长可是个著名人物,他的女儿出嫁,送亲的队伍里挤不进去一个普通人,他会邀请加措大叔吗?绝对不会!
此刻,两位神秘的客人正在静静地吃着饭。
在享用这一桌丰盛的美餐时,加措大叔脸上挂着心中所想终成现实之后的惬意,那位美女好似也完全忘了加措大叔老婆的电话这件事,不断妖娆地把筷子伸向菜碟里。
手机又响了。
加措大叔胆怯地看了一下手机屏幕,笑眯眯地接听了电话,当他听到话筒里传出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
“哦,是救主仁波切吗?啦嗦,感谢您!我在恰卜恰呢,钱还没取呢,还要办好多手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啦嗦,谢谢您能惦记着我!”
“是谁?”
“是夸当活佛仁波切!”加措大叔愉快地说道。
“他说什么呢?”
“明天是仁波切的生日,寺院要设宴庆祝,他说我要方便就来参加他的生日宴会!今天以前夸当仁波切还没有亲自和我说过话呢!”
真的是这样吗?夸当仁波切是夸当寺的寺主、县政协的领导,受邀参加他的生日宴会的都是一些有身份的贵客,加措大叔能够加入这些人当中吗?绝对不能!今天,加措大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今天的这两位客人,真是两位神秘的客人啊!
两位神秘的客人正在慢慢用餐。
这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加措大叔看到在手机屏幕上闪动的电话号码,一时间坐立不安起来,他热切地朝着那位美女的脸上偷看了几眼,没想美女却瞪了他一眼,加措大叔只好无奈地搓起手来。
手机还在响,加措大叔拿起手机朝餐馆外面跑去。
那位美女毫不犹豫地朝着加措大叔追了过去。
当他们再次回到餐馆的时候,那位美女拿着加措大叔的手机,加措大叔则低着头弓着腰,紧跟在美女身后。
手机铃声还在不断响着。
他们的面前虽然摆着丰盛的菜肴,可他们却没有一点儿享受美食的欲望,默不作声地听着手机铃声。
手机铃声不绝于耳地响着。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扎西,我是拉措,加措是不是在你们餐馆里?”
“是的,要不要我去叫他过来?”
“加措是不是还带了一个小姑娘?”
“带了……我没看到。”我慌乱地答道。
对方“哐当”一声挂断了电话。
哦,现在该怎么办呢?打电话的是加措大叔的老婆,她是不是也来了这里?但愿不是这样!
加措大叔带着一副祈求宽恕的神情看着那位美女的脸,而美女却望着天花板向加措大叔示威,所以并没有看到加措大叔可怜巴巴的行为。
“小可爱,用餐吧,不要生气了!”加措大叔低头弓腰,如此说道。
“以后还做不做这等无耻的事?”那位美女抖动着身子问道。
“不做,一定不做!”
“如果做了怎么办?”美女的气似乎消了一些。
“以后要是惹你生气,我就不是人!”
“真的吗?”
“真的!”
“真是真的吗?”
“真是真的!”
不大一会儿,那位美女的脸上复又浮现出了崭新的笑容。
两位神秘的客人又开始愉快地享用美餐了,他们说了许多话之后,聊起了车的话题,听话音,加措大叔好像是要给美女买一辆车。可是,加措大叔是一个著名的穷人,买车的事,可不是能出现在他心里的事啊。
这时候,加措大叔的老婆忽然到了餐馆。
她是身前赶着一股寒风,身后带着一股旋风进来的。
当她看到加措大叔和那位美女后,忽然大叫一声,径直冲了过去。加措大叔急忙起身试图逃脱,但他能找到可以逃脱的路吗?
啊啊,今天,在我的餐馆里,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爆发了!
我急忙朝着拉措大婶跑了过去。
原刊于《青海湖》2018年9月
扎巴,藏族,博士,1963年8月生,青海省共和县人。现为中央民族大学藏学研究院教授,藏族当代文学方向博士生导师。先后发表小说、诗歌、散文和学术论文百余篇(首);出版《二十一个卓玛》《寂寞旋风》《鹰傲神山与圣地拉萨》《沙恭达罗》《扎巴短篇小说选》《藏文写作教程》《新闻写作教程》《苯教神话研究》《赤德颂道歌研究》文学作品集、教材和学术专著;中篇小说《眼见鬼拉巴与蛤蟆嘴仁青》获青海省首届“青年文学奖”,《鹰傲神山与圣地拉萨》获第三届“章恰尔文学奖”,《青稞》获第七届“章恰尔文学奖”,中篇小说集《寂寞旋风》获第十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由于文学创作、文学教学和文学研究方面成绩突出,2013年获“北京市优秀教师”称号,2014年获“宝钢优秀教师”特等奖提名奖。
龙仁青,小说家、翻译家。1967年出生于青海湖畔。青海省作协副主席、青海省《格萨尔》工作专家委员会委员、青海省民族文学翻译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创作出版有“龙仁青藏地文典”(三卷本)、小说集《光荣的草原》《锅庄》等;翻译出版有《当代藏族母语作家代表作选译》《端智嘉经典小说选译》《仓央嘉措诗歌集》《居·格桑的诗》及《格萨尔》史诗部本《敦氏预言授记》《百热山羊宗》等,约300万字。曾获中国汉语文学“女评委”大奖、《青海湖》文学奖、《红豆》文学奖等,入围第五届鲁迅文学奖终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