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 夕


除夕夜,看完拉萨的夜景赶回去在十二点和家人跨年,说好要置办些零食水果,便一路寻找店铺。

那晚点夜格外寒冷,一路除了闪烁的灯光外很少见到人了。大家都去过年了,估计今晚要买到那些东西有点悬了。

快到酒店门口,看见八一街区一巷道口左右有两个水果店,零零碎碎几个人,旁边还有个烧烤摊。我们提前下车,快步走向那里。烧烤摊摊主穿着一件厚厚的军绿色大衣,熟练的烤着烧烤,跟前站着几个年轻人。这让我恍然想起小时候,爸爸经常穿这种军大衣开着蓝托去赚钱。

水果店门口站着一位年近五六十岁的叔叔围着厚厚的藏衣裙,脸冻的红彤彤的,两只手交叉着塞进袖口。走进水果店,虽小,但各类水果摆放整整齐齐,新鲜干净,倒像是个大型超市里面的摆设。我们精心挑选,只听叔叔操着一口四川话跟里面的阿姨说:“你看看春晚开始了没有,八点开始。”阿姨说着什么出来招呼我们,只见她个子矮小,短头发,有点苍乱,两边脸颊上也已经有了血红的红血丝。

“阿姨,过年没回家呀?”我随口一问。

“要回了,过两天就回了……”阿姨有点慌乱,局促地小声回复我,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显得有点冒昧了。

挑好了水果,要走的时候,说了一声:“新年快乐啊,阿姨!”

阿姨瞬间笑颜,乐呵呵地说:谢谢你们啊,因为你们(买水果)我们的新年也很开心。”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在除夕夜可以和家人团聚的。”我失落地跟桑巴说,他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滴滴打车一直都有人接单,初一当天是个当地的小伙子接单,我好奇地问,你们不过春节吗?他说,过的,过的,家里人都在过。过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看村里人拿着火炬大声吆喝着办民俗活动的视频。你看,我们村里在过年,小伙子微斜着手机屏幕。他可能也想家了吧,我想。

 生活,除了团聚和幸福,多半都是压力和苦撑。

初三那天接单的滴滴司机是个广州人,他说他来拉萨四年了,家人都不在这里,因为这里的生活节奏慢一点,压力小一点,这让他感觉放松。

“你都不知道啊,广州上海那边,坐地铁坐公交车人们都是用跑的,路上根本见不到像这边一样慢悠悠走路的人。”他一语道破生活最赤裸裸的一面。

生活,远比我们想象中要残忍。我突然有点想念夏河,有点感恩自己不紧不慢的现状了。

“我们虽然拿的多一点,但用我们的话来说是用命在换钱。”那个和我年纪相仿的按摩技师姑娘跟我说。“一天连续工作28小时,再休息16个小时,循环往复,黑白颠倒,消耗着身体,没有节假日没有周末。”“如果不是每个人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苦衷,很少有人干我们这行。”

 这话听着好熟悉。工作,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不容易。

日历上的日期提醒着我现在是在过年,爹妈不断地打视频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带着孩子,趁着夜色驶进村子,全家换到大客厅过大年,每个桌子上摆着满满一桌零食小吃,孩子们拿着鞭炮跑进跑出,偶有鞭炮声零零散散。

嗯,回家,才有年的味道。

 

 

下班途中

 

下班路上,沿着河边的小路行走,我很喜欢每天的这段时光。

有风,吹起路边的树叶稀稀作响,随之亲吻你的脸庞,吹散散落在耳边的碎发……

那个中午在烈日下重铺地砖的大叔快要结束他一天的活儿了。他戴着草帽,蹲在地上,依然认真而耐心的忙碌着,任凭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他都不抬一眼。

“他真负责。”我心里暗想。

他的身边没有监工,没有人督促。也许他根本不需要一个督促者,是自己太过狭隘了。他为生活拼搏的同时做事只想讲求“良心”二字,这可能就是他们最朴素而真实的准则。

一个足球滚到了脚边,我轻轻一踢,蹦蹦跳跳的四五岁小男孩咧着嘴笑接住,“蹦”!一脚踢向对面的年轻男人。父子俩吧,我想。小家伙很开心,一会儿跑过去接球,一会儿又看父亲怎么踢。年轻男人耐心的按着孩子的节奏陪他玩耍……

又是一个拥有幸福童年的男孩,真好。

她蹲下来系鞋带,他背着手站在旁边等她。两人四十出头的样子,黝黑的脸庞,瘦高的个子。系好鞋带,他们一边走一边聊着什么。不知妻子又想起了什么,翻手又在包里掏着什么。

“女人总是很麻烦的。”我想到自己暗自笑了笑。

但是男人没有催她,自然的停下了脚步,耐心的看着妻子“忙碌”…

“好幸运的女人。”我想。

  “一个很好的爱人,可以减去一半的人间疾苦。”这句话慢慢浮现在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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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玛草,笔名仲梦,甘肃夏河人。90后,毕业于西南民族大学,作品主要发表于藏人文化网个人博客及豆瓣个人主页。作品《阿妈的眼神》曾获得第六届全国青少年冰心文学大赛铜奖。现供职于夏河县融媒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