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心语

——致一位母语教师


        她很普通。

        我想,大多数人见到她的第一眼都会是这个感觉。不过,认识了她的人都会改变这个看法。我曾不止一次对人说过“她是一个平凡的人,但她是平凡人中不平凡的人。”

        最初相见是我刚入校那会。我们是亲戚,她来帮我办理入学手续等事项。戴着一顶太阳帽,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她办事是那么的利索。那时,她在教高三,而我刚入校,自然无缘成为她的学生。我在人前称她为老师,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叫姐比较顺口。

        我高一的时候,我们偶尔在校园里相遇,简单的打个招呼就结束了。她虽然不是我的老师,但作为姐姐的她还是时刻关注着我的成绩。她知道,数学是我的弱项,专门把我送到数学补课班去学习。当然,被她这样关注的不止是我,还有她家乡的几名学生。她说:“我做不到让所以学生都能这样,只能尽自己全力去做这件事。”

        我高二的时候,生了一场病,不得已休学一年。这一年,我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次假期,只不过是时间比较长罢了。我有了大量的时间阅读和写作。很多拙劣的文字,都是在那期间“鼓捣”出来的。那时候,她总是不忘叮嘱我不要把学业荒废了。

        经过一年的休养,我又重新回到了校园。昔日的同学已成了高一届的学长学姐,我降了一级,被分配到了她的班上。

        人生就像是一场奇妙的旅行,所遇到的人或事都是因缘而来,珍惜是对这缘分最好的回报。是的,我感恩我以前的那些师长学友,不过,我也珍惜此时遇到的那一群人,当然,还有她——我的班主任老师、我的母语老师、我的姐姐。

        那时,我对这个班还处于一个半知半解的状态,所认识的人只有作为班主任的她以及和我一起降级的一个女生。以前听人说过这个班,每周都是学校里“学风第一”的班级,这让我不禁心生一丝怯意,心想自己能不能融进这个集体。

        她一进教宝,像是进入了另一种状态,开启了“严师模式”,但这个班里的每一位学生却都很喜欢她。这个班里的同学如同她一样好。

        在这个班上,我有了两位来自牧区的朋友,他们共同的特征是肤黑齿白心善。在这个班上,我认识了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大个,他是班长,却很是谦和。在这个班上,我认识了一个“大胖”和一个“小胖”,他们一个外向一个内向,一个较黑一个较白。在这个班上,我认识了一群热爱舞蹈的同学,一群喜欢唱歌的同学。有一个最初叫错我名字的同学,最后却成了彼此亲密的朋友。有一个话多但很有见识的同学,最后成了最好的兄弟之一。还有一个成熟稳重,心如朝阳般光明的同学,也成了很好的朋友。太多太多了,光说他们的种种,我相信自己可以写一个万字篇章。

        言归正传,还是聊聊她吧!

        她有着青春的激情,有着教师的担当,有着班主任的勤奋,她和她的学生之间的关系,如师生,如家人,如好友。我想,在高中的这段时光,我们不会忘记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女教师曾在我们的青春里写下难忘的诗篇。

        我们不会忘记,在学校“末位淘汰制”的残酷下,是她和校领导苦苦哀求,保下了几名成绩靠后却很是勤奋的学生。我们不会忘记,是她在学生有生活上的困难后,拿出自己的存款来救助。我们不会忘记,是她在学校里有疾病流行的时候,为我们买了大量的预防药。我们不会忘记,是她在有学生生病在寝室的时候,为他们端水递药。我们不会忘记,是她每到一处地方总要为我们留下真挚的鼓励励与真诚的祈祷。我们不会态记,是她在我们每一次取得优异的成绩后,手舞足蹈的像个孩子,比她自己获得了还高兴。我们不会忘记,是她在我们遇到挫折后,第一个为我们加油打气。

        我们不会忘记,我们不会忘记。晨跑时,她单薄的身影在路灯下的驻足等待。晨读时,她洪亮的声音在教室里的回荡。上课时,她清秀的字迹在黑板上留下的痕迹。午休时,她疲惫的身心在讲桌上的休息。

        ……

        往昔的种种,如同电影般一帧一帧的浮现在脑海中。

        确实,我们曾经也对她产生过不喜。例如:在周末时全校学生都有手机,而唯独我们班没有的时候。在周末的时候,全校学生还沉浸在梦乡中,我们拖着还未完全清醒的身体在教室里朗诵的时候。但那些不喜只在脑海中存在了一会,便随风而去了。

        每一个人一生都会遇到那么一两位与众不同的教师,他们在你的人生留下了绚丽的笔墨。在校园生活中,总会有那么一群老师,他们在你的身后默默地付出,是他们用汗水浇灌出了花朵的娇艳,是他们用自己青春为我们的青春创造了精彩。是他们让我们的梦想飞得更高更远。

        我,以此拙劣的文字,感师之恩情,颂师之“平凡”。


上不了台面的父亲


        父亲一生没读过书,年轻时上过三天的扫盲班,认识的字不超过十个。当年扫盲班里教的字他至今还记得——“上、下、左、右、中、牛、马、羊……”。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一百多公里。

        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吃尽了没有文化的亏,所以在学习上面他是非常支持我的。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开家长会。我是寄宿生,并不知道是谁来开会。

        那天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西装(原本那是黑色的),头发梳得非常整齐,还擦了酥油,油光焕发地来到了教室里。这是我意想不到的,因为他不喜欢热闹的场面,就连村里开会,基本上都是母亲去的。      

        我们的老师是汉族,讲的是标准的普通话,这让父亲这种没上过学的藏族农民听不懂老师讲的是什么,只能一个劲地点头。偌大的教室成了老师一个人的舞台,好在家长会只开两个小时。       

        因为下午还有活动,学校便让家长们跟自家的孩子在学生食堂就餐。食堂是八人一组就餐,午餐比较丰盛,一盆红烧肉炒土豆块、一盆猪肉炖粉条、一盆番茄鸡蛋汤。我们吃完后,家长们才能坐在自家孩子的位子上吃饭。父亲用我的碗满满地盛了一碗米饭,没多久就吃完了,又盛了一碗,又很快被他吃完。到第三碗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像是在征求我的同意。我给他盛了一碗米饭,再往米饭里倒了一点汤。他喝汤的时候会发出“呲呲”的声音,吃完后还用舌头把碗舔干净,把掉在桌子上的米粒捡起来吃掉。这些举动让我十分反感,感觉有失尊严。填家长姓名的时候,我没有写他的名字,因为那时我觉得他上不了台面。      

        到了后来,我才明白那是一位农民对粮食的尊重,才明白“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真正上不了台面的,不是他,而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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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郎彭错,藏族,四川乡城人。四川省诗歌学会会员。有小说、诗歌、散文见于《贡嘎山》《甘孜艺苑》《巴塘文苑》和藏人文化网等纸刊和网络平台。现就读于甘孜州康南民族高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