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藏区,人们信奉人死后要天葬,天葬时师傅要念一种“康珠高降”的经,这是一种祈请空行母降临的经文,天葬师把尸体加持为贡品,供奉为来自四面八方的空行母。天葬时,飞聚而至的秃鹫中就有丹巴桑吉和玛吉拉珍、以及各种空行母和比丘的化身,这些化身为秃鹫的空行母和比丘,能够帮助死者灵魂投生到一个理想的境地。因为每一个亡灵都有一个自己的秃鹫,被称为“拉夏”,它尚未到来之前,其它秃鹫不食尸体,“拉夏”到来后,它先啄取肉块退到一边,其它秃鹫才一拥而上,开始啄食。信仰佛教的人,心底有着悯念生灵的深厚情感,而对于有着特殊意义的秃鹫,还多一份敬重。首先是因为在佛教故事中,有佛祖舍身喂鹰的影响,另外,秃鹫从来不吃活物,只吃死物,可以看作是从不杀生,这也是藏族人敬仰它、选择它的缘故。人们从来没看见过秃鹫的尸体,它在数千米以上的高空翱翔,高原强劲的气流把它的排泄物风化得无影无踪,即使它自己死亡之时,也要腾空万里,拼命朝着太阳飞去,直到太阳和气流把它的躯体消融,不留一点痕迹在世间,这一现象符合佛家的生死观。佛教认为,世界由地、火、水、风四大元素构成,一旦人死,人体就应该回归与四大元素,让秃鹫来天葬,就是让身体回归四大元素的风中,回归大自然的用意。

        今年立春后格外的寒冷,从十五开始下雪到二十,一次比一次厚,把昔日熟悉的草原都掩埋了,白天太阳也是忽隐忽现,呼啸的寒风把每一次下的雪吹得凝结在一起,寂静的蓝天下一片白茫茫,山谷里有一条弯弯曲曲日夜流淌的河流在与河边的冰柱窃窃私语,从清澈的水底向上望去,能清楚的看到湛蓝的天空和一张清秀的脸,高原的寒冷使洛桑吐出的气转瞬变成一团白雾,手中的瓢打破水面的平静,荡开的涟漪使洛桑的模样摇晃摆动,身后的僧袍已与冰柱完美结合,洛桑小心翼翼的挽起僧袍生怕打扰冰柱的宁静,然后继续打水,静静的只能听见流水声响。

        远处一座孤零零的寺庙坐落在草原的山脚下,寺庙屋顶上冒着的炊烟让这片土地顿时有了生机,阳光洒落在寺院的一边。僧舍小窗户里清晨的阳光格外温柔,晨光洒在佛龛前水碗上,屋子里传来低沉的诵经声,洛桑把七个碗里的水一一倒入一个盆子,用松罗把碗擦拭干净,这是洛桑每天早上的必备课给佛供水。晨光中水碗显得金黄金黄,洛桑的手也被晨光照的晶莹透红,洛桑把提回来的山泉水倒入七个碗中,水声压过屋子里低沉的诵经声,诵经声变得断断续续;年迈老人咳嗽的声音将诵经声戛然而止,这些天的降雪使他有些担心,洛桑继续往水碗里加水,诵经声又继续响起。

        洛桑走出僧舍,快步走向远处的山坡,阳光照得大地晶莹雪白,绛红色的僧袍在旷野里格外显眼,洛桑通过一块巨大的岩石旁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身后一条弯弯曲曲的脚印,洛桑站在岩石顶上,嘴里冒着热气,脸被冻的通红,双手放到嘴边哈着热气,手指尖冒出的热气瞬间在冷气中凝固,站在原地跺脚取暖。远处的寺庙在晨光中美如画,洛桑从岩石顶端看着几个小沙弥堆着雪人嬉戏玩耍,面若安详望着远处弯曲的通天河静静的坐着。一个僧人从房顶摇晃着手中的加沙,洛桑已经习惯僧友这样的召唤,于是他起身离开,奔向寺庙。

        僧舍里格外暖和,风跟随洛桑溜进了屋里四处乱窜,洛桑恭敬的弯下腰,伸出长长的舌头,随即往炉子里加了一些干燥的牛粪,茶壶里的藏茶顿时沸腾起来,透过热气,一位老僧人打着盘腿静坐在火炉旁,手里的佛珠在指尖拨动着,茶香也随即飘满整个屋子,洛桑用一个擦得锃亮的铜瓢往碗里倒茶,碗里的酥油顿时冒开了油花,并双手递给老僧人,眯缝着眼的老僧人响亮的喝下一口热热的茶,嘴角微微的往上扬了扬。洛桑揭开在炉上的茶壶,火炉里的火光瞬间把洛桑的脸照得格外滋润,这时从窗户里投射到墙面上一个黑影,一会不见了,可以一会又来一个,老僧人停止手里的念珠说:“它们今年早来了。”告诉洛桑一会儿喂顿巴的时候,一并喂养那些飞来的秃鹫。顿巴是老僧人的一头骡子,它曾陪伴老僧人去过两次拉萨朝圣,顿巴与老僧人在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现在两个都老了,两个都是相互寄托的精神支柱,老僧人常常念叨与顿巴一起的日子,洛桑已经记不清老僧人是什么时候开始讲诉的,也不知道老僧人会在什么时候结束它的故事。

        洛桑提着两个桶往寺外走,一只桶放在顿巴面前,摇了摇顿巴的头,顿巴嗅了嗅桶,一股脑的吃起桶里的食物。洛桑提着另外一只桶到空旷的雪地里,卖力的把雪扫开露出一小块儿地面,洛桑用以往一样的呼喊着飞来的秃鹫,今年的秃鹫比往年来得早,而且比往年多了一些,洛桑把桶里的肉洒在地上,不一会秃鹫就飞走了,留下洛桑一个人站在原地仰望着飞走的秃鹫。

        洛桑穿行在寺庙巷子,木门的嘎吱脆响,藏靴在木板上发出的蹬蹬响声,洛桑小心翼翼的走进大殿,与僧友们一起念诵经文,老僧人看了看洛桑僧袍上留下的雪,洛桑笑了笑掸了掸雪,开始念诵着经文;大殿里照射的阳光使大殿格外庄严神秘,佛前的酥油灯都开着酥油花闪烁光芒,法器声与诵经声传遍整个寺庙的每个角落。

        夕阳照得半边天红红的,洛桑走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想,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这样雪也会融化得快;洛桑在岩石顶上垫着僧袍,手里的念珠不断地拨动着,傍晚的风不知去向,整个空间感觉不到一丝寒风透过来的寒气,洛桑看着夕阳西落,嘴里念诵着六字真言,在夕阳最后落下山头的那一刻,洛桑起身快步走向寺庙。

        大殿外的走廊上,一张张长方形的板子,由于岁月已久,木板擦得很光亮,以往这个时候寺庙很热闹,很多牧人和朝拜者在这里磕长头转经,今年由于这几场大雪只能看见洛桑和老僧人在这里磕着长头,寺庙宁静的只能听见屋檐上风吹铜铃的声音。

        洛桑告诉老僧人这几天来的秃鹫越来越多,剩下的肉不多了,牧人也几乎不在送死肉上来,得想个办法能挺过这个冬天。老僧人嘴里念诵的经文停了下来:“不能再像以往净喂肉了。”洛桑明白似的点了点头:“喂顿巴的青稞面也不多了。”老僧人又开始念诵着经文,好像没有听见洛桑在说什么,磕长头的声音在洛桑与老僧人之间来回磨擦着地板。

        洛桑走出僧舍,走过楼道下了楼梯来到院子的角落,打开用牛粪和土混合好做成的储藏室,拿出几块肉用刀剁成小块,在盆子里与青稞面混合一起。顿巴看着走出来的洛桑高兴的摇了摇头,但洛桑并没有留给它什么,而是直接走到空旷地,那里等待已久的秃鹫把洛桑围得水泄不通,从山上下来的和空中飞下来的,都围在洛桑身边,洛桑知道桶里的食物不能给秃鹫们一顿饱餐,但至少能在严寒里维持一点热量;秃鹫争先恐后争夺完食物还不肯离去,洛桑只好摇晃着僧袍驱赶秃鹫,一时间洛桑和秃鹫犹如戏耍的伙伴,在空旷的草原上你追我赶。

        顿巴看着提空桶回来的洛桑,叫了两声迎了上去,面对着空桶的顿巴只好舔了舔桶边残留的青稞面,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洛桑,洛桑愧疚的从怀里掏出自己节省下来用布块儿包裹的两块糌粑,一个喂给了顿巴,一个又塞回了怀里。

        乌云又遮盖了太阳的脸,灰蒙蒙大地没有一点生机,洛桑又在岩石顶上,手里包裹糌粑的布块儿在膝盖上整齐的叠对着,脸上的表情被高原的寒冷给定格了,洛桑看着山坡上挨着一起取暖的秃鹫和高飞秃鹫的哀叫,洛桑更是紧锁着眉头。

        昨晚又下了一场雪,虽没有往些天的大,但是更加的寒冷。洛桑从外面抖擞着进了僧舍,老僧人看见洛桑藏靴上的雪迹和冻红的双耳示意让他到炉子边取暖;老僧人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喇嘛脸上如此惆怅,便让洛桑下山看看能否带上一些死去的牛羊肉上来,因为雪太大牧人一时半会儿是不会上来的,顺道去探望一下洛桑的阿妈,说阿妈在等他回家,这也许就是最后一面。老僧人让洛桑把顿巴一起带下山。

        洛桑带着顿巴走在下山路上,不时的回头望着寺庙上空盘旋的秃鹫,洛桑知道,秃鹫早已把寺庙当成家。秃鹫知道寺庙里有个洛桑,只要洛桑在秃鹫就有希望;洛桑也坚信只要寺庙在,秃鹫就会回来。

        洛桑快到家门口,院里的大黑狗似乎闻见了主人的气息,大黑狗像久别亲人一样扑在洛桑身上,洛桑也热情的抱着大黑狗,洛桑用手沾着口水给大黑狗舔,大黑狗高兴得摇摆着尾巴,洛桑推开门进屋,这是一间狭小的土屋,一个陈旧的柜子上点着酥油灯,灯光给这个死气沉沉的屋子增添着一丝光亮。阿妈拉姆用力起身与洛桑碰了头,洛桑给阿妈拉姆老僧人带给的哈达,阿妈嘴里念着六字真言。看着眼前的儿子已经长成大人,脸上扬起久违的笑容,只是病情的恶化阿妈拉姆已经很难下床,不能做好吃的给儿子洛桑。洛桑告诉阿妈拉姆他这次下山是为了带死去的牛羊肉上山,今年寺庙来了很多秃鹫,比以往多很多,寺庙已经没有足够的肉来喂养了,由于这些天的雪下得太大,牧人也没有送过死牛羊肉,今年阿爸也没有送去死牛羊肉,秃鹫只吃死去的肉,所以他很担心。

        阿妈拉姆恍然想起,前几天她在床榻上听见旦增与一些人在门外说肉什么的话题,原来是把那些死去的牛羊肉拿去卖了给自己换的药,阿妈拉姆苦涩的眼神移开洛桑的脸念诵着六字真言。

        静静的黑夜,一家三口就挤在这个土房里,阿妈拉姆推了推旦增,示意让旦增清醒过来,阿妈拉姆捏着嗓子小声的问旦增:“你把死牛羊送哪里去了?”旦增没有回答,只是呼吸着空气中的冷气,阿妈拉姆再一次小声的说:“我的药是它们换来。”旦增只是轻轻的转身过去并没有回答,阿妈拉姆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不要再为我造罪孽,不能再造罪业,不能造业。”阿妈拉姆颤抖的声音让旦增在黑夜里用温和的语气说:“拉姆,不要担心害怕,只要能减轻你的痛苦,哪怕是减轻一点点,就是让我下地狱也好,什么报应也好就让我一个人承受。”旦增转过身轻轻的说:“睡吧,不要吵醒洛桑。”丹增给拉姆盖好牛毛被。

        黑夜里睁着眼睛的洛桑听见阿玛拉姆再一次长长的叹着气,这一夜洛桑再也睡不着,两眼看着天花板,红红的血丝袭击者白色的眼球;柜子上的酥油灯纹丝不动的燃烧着。

        早晨的晨光格外温柔,洛桑给阿妈拉姆做好早饭,阿爸旦增还没有回来,洛桑端详着阿妈拉姆说自己要尽快回到寺庙,秃鹫在等他。洛桑告诉阿妈拉姆:“我们死后,秃鹫才能帮我们净化肉体,引领我们的灵魂,洗清我们的罪恶。”

        洛桑与阿妈拉姆别过以后,顺道去了几个亲戚家看看能否碰上死去的牲畜,当来到自己的小舅家时,看见小舅正数着钱,小舅妈在一旁睁大着眼睛看,窃窃私语这说什么,小舅妈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来到表舅家时,一伙人正抬着死去的牲畜往车里抬。这一路下来不是家里没有死去的牲畜就是刚看见的一幕,转过路口碰见抬着死羊出来的一家人,洛桑立即上前说明了缘由,这家人只好把死羊给了洛桑,洛桑走后清楚的听见女主人狠狠的泼了一盆冷水在他身后。

        洛桑回寺庙一路忐忑不安,身后的顿巴拖着死羊肉停留了很久洛桑都没有发现,呼啸的寒风在山坳里肆无忌惮,顿巴老了,不再像年轻的顿巴,洛桑在峡谷里只有走走停停,其实洛桑心里是多么的希望不要这么快到寺庙,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那些挨饿的秃鹫,如果没有食物,秃鹫将不会再回寺庙,它们没有食物将面临死亡,没了秃鹫,灵魂将无去处。

        回到寺庙后的洛桑开始沉默不语,独自在夕阳下坐在岩石顶部望着远方的秃鹫,秃鹫的增多,僧侣们可口下自己的口粮,连顿巴的食量也缩减了。

        洛桑从储藏室里拿出从山下带回的羊肉一一剁碎,这次不像往常一样,洛桑把肉剁得很碎,混合了很多青稞面,秃鹫们早已习惯等待着洛桑,可还有些秃鹫没能吃到食物,顿巴流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洛桑提着空桶进寺院。

        洛桑在大殿外不断地磕着长头,祈祷着菩萨能帮助渡过难关。

        老僧人看着洛桑走出大殿,桶里装着酥油混合的青稞面,老僧人摸着顿巴的头念着经文给它吹了吹,顿巴把头蹭在老僧人怀里,就像孩子躺在母亲的怀抱一样,默默地在一起了一下午。直到岩石顶上站着的洛桑回到寺庙才把老僧人扶回僧舍,老僧人在僧舍里念诵了一晚上的经文。

        早上天刚亮,洛桑穿过寺庙的巷子走出寺院去岩石的方向,弯弯曲曲的小路直直延伸向岩石,洛桑站在岩石上飘荡着僧袍,嘴里不停地高喊着,晨光一点点的照射在岩石上,洛桑累了,又飘了几下僧袍回寺庙了。当走到寺院门口时发现往日迎他回来的顿巴不在,好奇的到棚舍打探。

        惊慌失措的洛桑匆忙进了僧舍,打断了正在念经的老僧人,老僧人已经察觉到顿巴的离世,立刻站了起来又瘫坐到卡垫上,缓过神的老僧人进了里屋,在佛龛前点上酥油灯念诵经文,做一些法事。

        洛桑对于顿巴的离世及惋惜又欣喜,惋惜顿巴跟随老僧人那么多年,他们是相互最亲的亲人,惋惜再次以后再也听不到老僧人讲起顿巴的故事。欣喜的是秃鹫有了食物,至少可以饱餐一顿;洛桑悲喜交加的在准备着老僧人吩咐做法时用的法器。

        老僧人告诉洛桑,顿巴希望自己的离世能延续秃鹫的食物,这也是能做的最后功德。洛桑默默的念着六字真言,跟老僧人保证,他会把顿巴驮到最高的垭口上,会安安静静的让它离去。老僧人停下转动的佛珠说:“秃鹫的食物要延续,我们一定能渡过这个冬天,你把顿巴的肉体分次喂养给秃鹫,这样我们还能喂养一段时间。”老僧人又拨动着念珠,嘴里念诵着经文。

        走出僧舍的洛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头仰望着山崖岩石上的秃鹫。

        寂静的寺庙在明月的照光下,银光的有点阴森,佛龛前多了些许酥油灯在闪着光芒。

        秃鹫的食量越来越大,喂养后的秃鹫在洛桑的驱赶下飞走了,只有几只还停留在原地,洛桑提着空桶走过顿巴的棚舍停了停,好像与它告别似的,嘴里念着六字真言走进寺院。

        僧舍里的老僧人喝着茶,看着洛桑说:“秃鹫还不愿意飞?”洛桑点了点头,“秃鹫也感恩顿巴。”老僧人晃了晃身体:“岩石上的小秃鹫还不愿意飞?”洛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吐着舌头点了点头:“我正在教它们飞”,老僧人眯缝着眼睛:“它们是飞翔在空中的灵物,不用你教,时机到了自然会飞。”洛桑微笑着点点头。

        岩石顶上的洛桑飘荡着僧袍,他知道这一次秃鹫一定能飞,可是小秃鹫还是未能飞起,洛桑再一次放弃了;这时站在岩石上的洛桑看见远处有个黑影在晃动着,是朝着寺庙的方向走来,逐渐逐渐的清晰。

        阿爸旦增对着面目僵硬的洛桑祈求的眼神说:“孩子,请你原谅阿爸,无论我怎么尽力,还是没能把你阿妈留下来,你阿妈临走时说,她走后一定要把她送到夏日寺天葬台,有你亲自主持把她的尸体喂养给秃鹫,这是她在世时唯一的心愿,也是她留给这个世上最后的善举,只有这样才能洗清她的罪孽。”

        寂静的夜里,月光散在草原上的寺庙,千盏酥油灯闪闪发光,洛桑静静的用水擦拭着阿妈拉姆的肉体,就像给婴儿擦拭一样,温柔而体贴,静静地,温柔的,然后用桑叶薰着阿妈拉姆的肉体,静静地观想着,好像这一时刻洛桑在与阿妈拉姆对话着,诉说着情亲,酥油灯的照耀下洛桑静静的在阿妈拉姆身边凝望着。

        阿妈拉姆的身体送到了夏日寺天葬台,在一片为阿妈拉姆的超度声和祈祷声中洛桑的心再次被世间这种生死离别的感觉折磨得差点不能呼吸。天葬师傅还要念一种“康珠高降”的经。这是一种祈请空行母降临的经文。天葬师把尸体加持为贡品,供奉为来自四面八方的空行母。天葬时,飞聚而至的秃鹫中就有丹巴桑吉和玛吉拉珍、以及各种空行母和比丘的化身,这些化身为秃鹫的空行母和比丘,能够帮助死者灵魂投生到一个理想的境地。因为每一个亡灵都有一个自己的秃鹫,被称为“拉夏”,它尚未到来之前,其它秃鹫不食尸体,“拉夏”到来后,它先啄取肉块退到一边,其它秃鹫才一拥而上,开始啄食。信仰佛教的人,心底有着悯念生灵的深厚情感,而对于有着特殊意义的秃鹫,还多一份敬重。首先是因为在佛教故事中,有佛祖舍身喂鹰的影响,另外,秃鹫从来不吃活物,只吃死物,可以看作是从不杀生,这也是藏族人敬仰它、选择它的缘故。人们从来没看见过秃鹫的尸体,它在数千米以上的高空翱翔,高原强劲的气流把它的排泄物风化得无影无踪,即使它自己死亡之时,也要腾空万里,拼命朝着太阳飞去,直到太阳和气流把它的躯体消融,不留一点痕迹在世间,这一现象符合佛家的生死观。佛教认为,世界由地、火、水、风四大元素构成,一旦人死,人体就应该回归与四大元素,让秃鹫来天葬,就是让身体回归四大元素,回归大自然的用意。

        早晨,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来了,几十只秃鹫也乘着暖暖的阳光从天边飞来,有的在草原上栖息着,有的盘旋在夏日寺上空,春的力量给了他们很多生机。

        夏日寺也在生机盎然中渐渐热闹起来,年迈的洛桑微笑着眯缝着眼睛坐在寺院里拨动着念珠安详的望着盘旋的秃鹫。

尼玛宋颂2023.jpg

        尼玛颂宋,女,藏族。演员。代表作品有电影《阿拉姜色》 《信者》等。主演的电影《阿拉姜色》第二十一届上海国际电影节评委会大奖、四川省“五个一工程”奖,《信者》荣获第十届“云南文化精品工程”奖、第20届达卡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2022年尼泊尔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提名,个人获得2018 年华语青年影像论坛年度最佳女演员、爱尔兰都柏林第七届丝绸之路国际电影节最佳女演员等奖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