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星说:“在西藏,风也在阅读经文。”我说,我认识的诗人高星,也是有着清风一样情怀的高原阅读者。14年,这个汉人漫游了青藏高原,用他安静的手,抚过他自己的目之所及、心之所及,然后俯身轻轻掬取。
在这块被旅游充斥的高地上,更多的人只是走马观花、匆匆而过,只为了说我曾经去过那些高山与河流,而对这块士地上被神秘化的原居民和异质文化不去做更多的了解和交流。只有一部分真诚的诗人和艺术家,来到这儿,他们用自己的眼睛和心来观察、了解和思考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和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历史、他们的信仰,用心摄下这块土地上被时光之刀雕凿过的非凡景色。
对有心人来说,这块高地上,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在阳光下屋顶泛着金色光芒的褐红色寺院,它庄严肃穆,寺院内外浮动着红色架裟,有时候会有法号和海螺声响起。而在佛塔周围、河流边、嘛呢石堆积的地方和高山之巅,经幡在风中招展,那是依附于泥土的生灵们对着天空的诉说和祈祷。间或你也可以看到健壮的牦牛、漫山遍野的羊群、悠闲的马匹。但是,在这儿最重要的是你会遭遇到在轮回的艰难路途中不停转经的人群,这是一个重精神而轻物质的在信仰的阶梯上不懈攀登的族群。诗人高星以他平静的仰慕写道:
藏人是一块抹布
躺下把地擦得很亮
起身把天空擦得很蓝
他从神像面前走过
神像换了一件新袈裟
我和他打了一个照面
心里一下干净了许多
藏人是一块抹布
因此他从来不怕脏
藏人弯着腰
身上背着一座洁白的雪
——《藏人》
在《川藏线的概念或者关于圣地的颂辞》一诗中,他更加强烈地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离天神最近的人
满目谦卑
伟大在每一个平和的人身上显形
这是一位有着人文情怀的诗人,他不会像普通游客那样走过高原,只是拍张照片就走,他用自己的眼睛阅读,他用自己的心灵感悟,他的诗歌冷静、平朴、真诚,他将自己14年来在藏区写下的这些诗歌,像珍藏的藏红花一样,未让它沾染上琐屑的城市生活的尘埃。现在它们即将结集绽放,我有幸能提前欣赏
这些年来,我们都在尘世里奔波,各自忙碌着,我也很少有时间阅读诗歌了。但我心中对诗歌一直有着挥之不去的留恋,因为诗歌曾经像舟船一样引渡我进入了人类的精神之海。现在我主要从事西藏文化的传播工作,而高星,也有很浓的西藏情结,他几乎每年都要去一次藏区。而每一次,他都会记录下自己在西藏获得的灵感和思想。
在《未来就是可以看见的那一天》中,高星写道:“人从生到死就是从无到有,那人一生的肉体存在形态就是一种假象,物质的需求就是一种假托。其实人的本质终归是一种精神感知的形态,那有信仰的人才是真正活着的人。藏族人将心贴在地上才叫踏实,将影像举到天上才叫真实。如果有一丝的满足能叫完美,我都不会知道绝望的概念。
高星是一个写作的坚持者、精神之花的掬取者。他说:没有文字,只有花香。是的,我从高星这些对西藏充满敬意的诗歌中,嗅到了藏红花淡淡的芳香。
才旺瑙乳,甘肃天祝人,藏族作家、学者,藏人文化网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