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玛央金,女,藏族,又名丁玉萍,1962年生于甘肃卓尼。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协会员。1982年起发表诗歌、散文作品。著有诗集《日影·星星》《完玛央金诗选》和散文集《触摸紫色的草穗》。作品入选《她们的抒情诗》《中国当代女诗人诗选》《西部的抒情》《藏族当代诗人诗选》《甘肃的诗》《2011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年度选》等多种选本,获多项文学奖励。曾任甘南州文联副主席、《格桑花》主编。
完玛央金:妙音里雪莲盛开
文/刚杰·索木东
作为一个从20世纪80年代初就在甘南高地上从事诗歌创作,并且在高原一隅坚持安静歌唱30多年的她;作为一个从1984年起就在甘南州文联《格桑花》文学杂志担任编辑,并且在这个流水的营盘里坚守了近30年的她,完玛央金以她邃远的诗歌、细腻的文字和宽厚的为人、安静的品质,赢得了甘南文学乃至整个藏族文学界当之无愧的两个字——“大姐”!
作为“第一位出版汉语诗集的藏族女诗人”,完玛央金在20世纪90年代和阿信、桑子并称甘南诗坛的“三驾马车”。她的创作,植根于家乡大地,神性的甘南草原是她留恋不已、反复歌咏的对象。她的诗歌充满了浓郁的地域特色和民族特色,诗风细腻、婉约、优美、自然,具有典型的抒情风格。她是藏族女性文学领域的重要作家,也是甘南文学的一面旗帜。
著名的九叶派诗人唐祈先生曾说:“完玛央金的品质,像一条草原上独自安静流淌的小河,执著、纯净。”30年来,她独守甘南,很少关注别人的说法,只在想、只在写自己熟悉的事物。30年,她只出过3本集子。这2本诗集、1本散文集,就安静地诠释着完玛央金对文字的珍惜,对文学的敬重。这也是出版门槛逐渐降低的今天,所有的文学创作者们需要学习和反思的。
“无论负重还是轻松而来/人们最终都要归去/而你的面容/你的无与伦比的身姿/你的不能凋谢的年华/都细致入微地抚慰/我们艰苦而有意义的生活/”(《玛曲》)在平常的日子里认真生活着的完玛央金,也是一个虔诚的文学修行者。对她而言,每个人都是和万物灵犀相通的,每个人都在这个明媚的世界上时刻得到新启发、新感动、新顿悟。她从不追随别人,也不效仿别人,她通过观照自己和身边,观照着现实,观照着普罗大众的审美需求,关照着人类精神领域永恒常青的真、善、美,感恩和同情。她用悲悯之心感知世界,用轻柔之手记录世界,她从小我出发,在静谧的日子里虔修,让文字抚平心情的同时,也让文字在安静的守望里,散发着无比温暖的光芒。
对完玛央金而言,母族和故乡,意味着牵挂、思念、骄傲,意味着坚定、踏实、沉静。这些情愫反映在她的文学创作中,让她变得单纯、自信和丰厚。有人说单纯即简单,但她觉得,能在人的心灵上掀起波澜的简单,应该是一种非常好的简单,是文学所要达到的至高境界。这是她所追崇的。
从小听着长辈们讲故事长大的完玛央金,永远忘不了那些传说里宣扬着的真善美。在她的记忆中,身边的人总是快乐的。他们在一天的劳作之后,顶着昏暗的油灯择菜、和面,房间里蒸气腾腾。一盘暖融融的大炕上,长辈们说着笑话,互相推让着并不多余的饭菜,偶尔为谁家的磨难擦抹同情的眼泪。雨天,望着窗外打在菜叶上的雨珠,老人们双手合十,感谢老天让晒得干裂的园子沐浴到了甘霖。阳光灿烂的早晨,男人们扎紧红色腰带,扛着锄头,女人们背上背篓,装上一天的干粮走在田间地头。母性大地给予的坚强、乐观、善良、智慧、诚信、浪漫,让完玛央金觉得,活着,并不需要太多的企求。而这些无欲无求,也就成了她文字的底色。她始终怀揣感恩,微笑着面对这个世界,面对她身边走过的每一个生灵。完玛央金就是贤淑而本分的大姐,站在甘南文学的大门口,热情欢迎着一个又一个的文学青年踌躇满志地走来,精心打扮着一个又一个的盛装少女出阁而去。多年以后,在她逐渐增多的皱纹里,母性的光辉便在周身闪耀。当一个又一个的文学游子离开草原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就是她站在文学高地上的静静的爱。
“感恩身外影响你、成就你、打击你、冷落你和珍惜你的一切,你的心灵才会丰富,才会滋润,才会时刻充满阳光及快乐,才会与古今万物灵犀相通,才会捧接到从天而降的智慧和真谛。”(散文集《触摸紫色的草穗》后记)完玛央金除在西北民族大学求学的四年外,一直没离开过甘南。她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圣地,那是留给故乡的。她在故乡感受到的是安宁和温暖。在甘南,草原平展广阔,白云成群成对,江河蜿蜒曲折,族人们诚信、直爽、乐观、智慧,感恩于帮助自己生存下来的每一个有生命和无生命的自然存在,而不去做无止尽的索求,生活,就在浪漫里灵性十足。故乡和母族赋予了完玛央金恬淡感恩的生活、豁达超脱的人生,而这一切,都供养和丰富着她的写作。然后,大家记住了大气恬淡的她,记住了她优美典雅的文字,也记住了她始终颂歌着的甘南大地,也记住了藏民族的优秀传统。这也就是整个藏族文学创作,在深入民族文化认同和彰显民族意识的基础上,因为广阔和博大的滋养,而恢弘深邃的原委。
30年来,完玛央金安静地恪守着心中的妙音女神,仔细培育着心中那朵圣洁的雪莲。她和众多藏族女作家,通过自己的写作实践,使得几千年来一直处于沉默失语状态的藏族女性,不仅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而且逐渐从民族文化传统巨大幽深的遮蔽处走来,以一种崭新的姿态丰盈着藏族女性的历史,书写着新的时代人生。
原刊于《甘肃日报》2014年11月25日“百花”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