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川西北高原,有一个自治州叫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在这里,有旖旎迷人的自然风光、悠远厚重的藏羌传统文化、还有一大批因热爱这片土地而为之歌唱的歌者。晓鸿,便是其中的一个。
他了解、痴迷藏文化,并致力于藏文化的传播,他的小说集《猎人登巴与夏月家的姑娘》、散文集《光影里的乡愁》、旅游文集《畅游阿坝》《玩转阿坝》、人物传记《雪山土司王朝——卓克基土司索观瀛传》等作品,都根植于阿坝这片热土。作者文中描绘的一个不被外界人所熟知的生活场景,更让这片土地的风土人情冲破狭窄的地域,走向了广泛,引起人类的共鸣。
作者新近创作的短篇小说《一只叫太让的乌鸫》,以藏族民间故事为切入点,讲述了一个真实而又魔幻的故事。翻开小说,能让读者尽情享受一场民间故事盛宴;合上书卷,能勾起人们对在燃着忽明忽暗火焰的火塘旁讲述民间故事时光的怀念。
一、神秘色彩的巧妙铺设
该篇小说发表于《草地》2021年第一期,我有幸在未发表之前就得以拜读。第一次阅读时,我遇到很多困难。先是被题目,接着被文中讲述的民间故事、插叙给弄得晕头转向。
纵观整篇小说,它被一层神秘的面纱笼罩着,只有揭开这层面纱,才能领略该篇小说的妙处。
小说的题目,短短八个字,就凸显出神秘的色彩。“乌鸫”,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鸫”也不敢贸然读成“dong”,害怕造成“秀才认字认半边”的尴尬。急忙上网搜索,得知“鸫”确读“dong”。乌鸫和乌鸦有点像,但外观上比乌鸦要美观得多,不像乌鸦全黑,乌鸫黄嘴黄眼圈,体型比乌鸦小,叫声婉转动听。作者为什么选用“乌鸫”这一意象呢,又为什么给它取名叫“太让”?带着这两个大大的疑惑,我迫不及待地想在正文中找寻答案,通读整篇小说之后,不仅未能如愿,反被文中的插叙、魔幻的故事带来更多的疑惑。
接着又读第二遍,还是未能完全读透。后与作者沟通交流后得知,“乌鸫”是文中民间传说中故事的一个角色,就如同“熊外婆”一样,“太让”象征“让人恐惧的不确定的事物”,在懂得太让的含义后,瞬间觉得这是一个稍显恐怖的故事,这也给全文奠定了一个神秘的基调,文中究竟要给读者呈现一个什么不确定的事物呢?
作者在文中巧妙设计多重疑问,营造出令读者欲罢不能的蛊惑。读者将一个个疑惑逐一破解后会发现,小说通过一个民间故事,体现出一种温暖的情怀,分享了作者“真善美”的世界观。文中的妹妹,久咳不愈,奄奄一息,整天躺在火塘旁边。家人们已经做好了失去她的心理准备。但在某一个雨天,一只乌鸫闯进家里,钻进妹妹身边的帽子里。最终,乌鸫代替重病的妹妹被死神掠去,命悬一线的妹妹奇迹般的好了起来。
这是藏族民间极具人文情感色彩的放生习俗的艺术表现。作者将这些典型事例融进小说,凸显了高原民族这种既满足人们内心的安宁祈愿,又成全高原动植物生态安全的感人至深,且极具社会伦理意义的善美文化,点出万物皆有灵,人要与人、与自然、与世间的一切和谐与共这一主题。至此,读者才恍然大悟,明白小说玄妙的结构及作者所要达到的目的。
二、魔幻现实主义手法的灵活运用
想要一篇小说精彩,扣住读者的心弦,必须要拥有引人入胜的情节。作者以“在通往科纳多的垭口上,我遇到了给我讲故事的那个人。”作为小说的开始,接下来,按照时间顺序,讲述萍水相逢的两个人相遇的场景以及相遇后发生的事情。但若仅限于此,该篇小说也就没有什么新奇之处了。该篇小说吸引人的地方,是作者灵活运用魔幻现实主义手法,通过讲故事的人之口,讲述了一个充满魔幻色彩的民间故事,让读者在魔幻的现实和现实的魔幻中游走。
魔幻现实主义是20世纪40年代产生于拉丁美洲的一个文学概念、文学流派。它的一个特征就是“变现实为幻想而又不失真实”,魔幻现实主义流派的巅峰之作是《百年孤独》。我在十多年前就购买了该书,作品描写了布恩迪亚家族七代人的传奇故事,这个家族起名大同小异,且隔代有重复的名字,光何塞.阿尔卡蒂奥就三代人共用,名字拗口,人物众多,第一次阅读时,我被完全雷同的姓名,无数的倒叙、插叙给弄晕了,读起来很是头痛。在读了几十页后,实在读不下去了,果断将其束之高阁。静置两年后,才又重新开始第二次阅读。这次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先将人物关系捋清楚,将书中描写的七代人物画一个关系图,并当作书签,在阅读时,用以理清人物关系。作者马尔克斯用魔幻现实主义手法,表达了他希望拉丁美洲民众团结起来,共同努力摆脱孤独,暗涵对整个苦难的拉丁美洲被排斥在现代文明世界的进程之外的愤懑和抗议,是作家在对拉丁美洲近百年的历史、以及这块大陆上人民独特的生命力、生存状态、想象力进行独特的研究之后形成的倔强的自信。
《一只叫太让的乌鸫》与《百年孤独》在创作手法上有异曲同工之妙。初读时晦涩难懂,造成一定的阅读障碍。在理顺小说的情节之后,便会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豁然开朗,继而被小说深深吸引,并引发读者对社会、对人生的深刻思考。
该篇小说在既有现实又有假想成分的情节中,讲述了一个在民间流传的故事,反映在生产力较为低下的时候,劳动人民寄希望于某种超能力来解决困难、实现愿望,表达了特定历史时期人的心理愿望、思想感情。我们不去探寻这个故事反映的生活是真是假,也没必要。在民间,千百年来就这样说的,传统让人深信不疑,当人为地给某个东西赋予独特功能的时候,它就真的强大了。小说借助魔法的神奇力量,实现主人公的愿望,作者把人间的生活,通过“超人间”的形式表现出来。
三、民间故事的深情表达
小说给读者讲述了一个由极具地域特色的民间习俗构成的民间故事。民间故事是民众创作并传承的反映人类社会生活以及民众理想愿望的口头文学作品,一般采用口口相传的方式代代流传。口头流传这一特点,注定了民间故事一个最明显的缺点,那就是很容易失传。作者意识到这一点,将曾经听到的故事融入小说中,体现作者对所置身的藏族地区的热爱、对民族与地域历史文化的认同,并努力书写与再现本土传统文化,起到对本地区文化的传播和传承作用。
民间故事是民间文学的一种,在文学创作中,民间文学对作家文学的推动作用是不容小觑的。民间文学是人民在长期生活中的智慧结晶,它能为作家文学提供广泛的创作素材和灵感,找准大众基本的道德观念和价值标准,发现民族精神和民族共同的心理素质。作者自觉地走向民间,从民间文学中吸取丰富的养料,将民间素材的运用与艺术文化精神的表现紧密结合起来,将民间故事进行创造性转化和提升,通过作家文学的模式展示给读者,从而收到了特殊的表达效果。
《一只叫太让的乌鸫》,作者将传统民间故事与现代创作手法灵活地糅合在一起,“下里巴人”与“阳春白雪”撞击出璀璨的艺术之光,犹如一朵绽放的奇花,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芬芳。
张丹,女,土家族,阿坝州作家协会会员,小说、散文、评论散见《草地》《阿坝文艺》等刊物,入选《阿坝州文库》《阿坝州文学评论集(第一部)》等选本。
曾晓鸿,藏族。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摄影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戏剧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在《三联生活周刊》《民族文学》《西藏文学》《中国西藏》《四川画报》等杂志发表有小说、散文、诗歌、随笔和摄影作品。出版有小说集《猎人登巴与夏月家的姑娘》、旅游文集《畅游阿坝》《玩转阿坝》《古羌胜地—茂县》和人物传记《雪山土司王朝——卓克基土司索观瀛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