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祝贺李刚中篇小说《格桑花开》在国家级刊物《民族文学》(汉文版)2021年10期发表。遵从李刚的叮嘱,写点什么。有一点抱歉的是,我所写的这些文字,只能叫读后感,而不是文学评论。因为在我看来,文学评论那是理论家们的专业之事,隔行如隔山。

        认识李刚的时候,他和我都还是风华正茂的青年,在1992年9月由《草地》举办的 “汶川笔会”上。那时,州内的许多作者都还很年轻,文学也年轻。在多年之后的场合,大家遇见,还能彼此坐下来时,还在谈论着那年的笔会及文友间的情谊。只不过,随着岁月流逝和淘洗,不少的人渐渐地离开,不再从事创作。

        而李刚却坚守了下来。作为同为长期在基层的文学坚守者,看见他锲而不舍的坚持和不懈的努力,并且最终有所收获。在我的内心自然会涌起一份与文学有关的温暖和感动。

        我跟李刚虽说相识已久,然而,见面的机会却并不多。阿坝州幅员辽阔,彼此又各自在相隔数百公里的基层。想要见个面,都还得是跟文学活动有关的事因。我因此也有机缘去过阿坝县,知道那是李刚长期生活的大草原,一个毗邻青海而风光旖旎、历史和文化底蕴深厚的地方。此后,就是通过手机微信,看见李刚在这片大草原上奔波的讯息。他出版了诗集,他创作了歌词,他的摄影作品获了奖等等。

        抑或这些纯粹属于个人的跟文学艺术创作相关的行走,丰富了李刚的生活积累。而这些积累总会在某个时辰,转换成一次创作的冲动,成为一部作品诞生的原由。同为写作者,我始终抱着欣赏和学习的态度,来关注自己生活近四十年的阿坝高原上老朋新友们的成长与进步。

        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说过,“重要的人生体验,必先深深沉入心底,随岁月流逝得到彻底净化,而后她才允许自己在小说中启用它们”(见《伍尔夫读书笔记》之《简.奥斯汀》)同样,对于李刚来说,阿坝草原亦是他重要的人生体验地,在他的笔下,就能呈现与草原生活有关的熟悉场景,以及当代牧人的故事。

        早在两个月前,李刚通过微信发来他将发表中篇小说的信息,并且,承蒙他的不嫌弃,叮嘱我届时要阅读,写点评论什么。就像在互联网的时代,一切都是来得那么的迅捷和便利,能够在网络上办的事,也就不需见面。因为大家都忙,时间都宝贵。甚至,通过微信我都能感受得到李刚的兴奋和快乐。又一想,如果从1992年算起,时间也是快三十年了。一个始终坚守在阿坝草原的作家,通过自身的努力,最终从小刊物而登上国家级的大刊物,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值得他兴奋和快乐的事情。

        这也是阿坝州的作者,一份耕耘一份收获的生动诠释。



        读罢这部5万余字的中篇小说,留给我印象深刻的反倒是他关于草原景色及牧人生活劳作场景细节的描写。我想,这恐怕是利益于李刚对生活的认真观察,尤其他又是一位超级摄影发烧友,就近和就地的便利条件,使得他的足迹,遍布阿坝县的山山水水。

        《格桑花开》这部中篇小说以时间的顺序,线性的结构,简洁的语言,讲了一个“浪子回头”的故事。故事梗概是,小说主人公梅朵娜姆在丈夫索朗多杰因出售虫草,得到五万余块钱的收益,原本是计划用于建房和供养快读中专的孩子,可索朗多杰却染上了赌博的毛病,把夫妻俩辛辛苦苦挖虫草所挣来的钱,一场麻将下来给输了个干净。小说围绕着“这个矛盾冲突”展开了故事的情节,最终,为解决这个现实和小说中,产生的困难和问题,在从成都来的摄影家董大伟及梅朵娜姆的“闺蜜”和朋友的帮助下,夫妻俩开办起帐篷旅店,搞起了家庭旅游业,最终,经过一番创业奋斗,重新过了上幸福的生活……

        首先,这是一部现实题材的中篇小说,从中不难读出李刚的小说追求。他一开始并没从宏大的叙事着手,而就是选择了一对夫妻,草原上普通而平凡的中年夫妇,他们对生活的祈愿与诉求,就是通过劳动致富而过上自己的幸福生活。

        我个人认为,这是该部小说值得肯定的地方。即李刚个人文学追求的走向,并没有落入追求“宏大或史诗”的窠臼,而就是平铺直叙,娓娓道来,把一个现实生活中所发生的故事,完整地叙事清楚,至少达到了大道至简的艺术效果。有关对草原日常生活细节的把握与描写,弥补和挽救着整部小说的不足部分。从谋篇布局,到小说的结构,人物的刻画,折射出李刚的艺术功底。甚至,他的自信来源于对生活的熟悉与提炼,至少,是我近年来所阅读到州内作家,完成度较好的一部中篇小说。

        从这种角度而言,《格桑花开》这部中篇小说就是一部成功的小说。李刚选择了生活的一个“小切口”,在洋洋洒洒长达五万余字的体量中,构筑起了一座草原的“帐篷”,为读者讲述了一个发生在青川交界地带,一个普通的牧民家庭中的故事,一个好看的故事。

        然而,打动我的既是语言,不太满意的也是这部小说的语言。诚如文如其人,字如其人。在一部作品中,尤其是中篇小说中多少是能读出作者的性格、审美追求及呈现能力,这对于李刚而言也不例外。

        在这部小说里,打动我的部分是他对草原生活细节的描写,不是没有生活的相像和胡编乱造,而是过于写实的逼真。虽也经过作者的提炼与打磨,然而,向度单一。打动我的部分是他对草原环境的描写,尤其是光线的变化描写,甚至,也有着部分出色的文字与诗意的呈现。

        然而,我不满意或者说不太满意的是,李刚在这部小说中的人物对话,有些对话显得过于简单抑或概念化。对人物的刻画,手段的单一。显然,如何更加地进行文学性的表达,这是李刚在今后小说创作中需要注意的东西。



        一部有品质的小说,应该是内容与形式的有机统一。这似乎是包括自己在内的州内小说作者具有共性的缺陷。即有生活积累,也有一定的创作经验。然而,就是呈现完成度不足,达不到自己所要追求的艺术效果,或者是心目中理想的状态。

        一方面是拥有不错的题材,而另外一方面则是呈现的效果不太理想。但不管怎么讲,小说是一门语言的艺术。既然是一门艺术,则是需要遵循艺术本身的规律,尽量克服概念化和公文化的语言。而尽量朝小说的语言方向靠拢,经典小说之所以能成为经典,很大程度上,就是语言的胜利与成功。当然,这也包括思想的高度,情感的深度和艺术表达的水平。

        固然,一部小说不可能十全十美。然而,既然几十年的坚持下来,对自己的创作和作品质量要求高一点,也是情理之中之事。

        依然是老生常谈。对于一部作品的评价,原本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况且,能够在国家级刊物上发表,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种认证和肯定。这当中尽管尚有许多的不尽人意,就像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那里就能够事事都称心如意呢。

        当文学成为个人的修为,成为不再单纯为发表而发表的时候,不觉已是韶华鬓霜,执着与坚守,更多的是对个人的改变。在时代面前,任何人都有创作与表达的权利,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最后,向包括李刚在内长期坚守文学阵地的文友致意,文学虽说不是我们生活的全部。然而,文学使我们在生活苦厄面前,拥有一份属于生命的广阔。


2021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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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林,原名刘善刚。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在《诗刊》《民族文学》《文艺报》《花城》《萌芽》《鸭绿江》《西南军事文学》《西北军事文学》《四川文学》《星星》《青年作家》《草地》等刊物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等作品100万余字。出版长篇小说《边地》、中短篇小说集《远亲近仇》《仰望雪宝鼎》、散文集《九寨缘》《白水札记》、诗集《九寨诗语》、长篇报告文学《心安》。现居九寨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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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刚,笔名松岗,岗歌,藏族,四川马尔康人。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摄影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民族文学》《四川文学》《星星》《西藏文学》《散文诗世界》《青海湖》《草地》《贡嘎山》等杂志报刊。出版诗集《情归神座》、散文集《圣地回音·走进莲宝叶则》《魅力阿坝》、歌词集《西部放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