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评诗】歌哭和祭奠——评《在晨风里掩面而泣》
刚杰•索木东的《在晨风里掩面而泣》,其语言具有着高原的季候性格和自然禀赋,语力开阔,平静、远意,仿佛天空低得可以伸手就触摸到,又仿佛天空远得永远都无法真正看清它。高原人的粗犷豪放和藏族人的虔诚平直造就了这首诗的精神质地。
“月亮升起来了/一切喧嚣,终将/归于宁静,一切/生机盎然,终将/归于秋天//我庆幸生于北方/唯有这样,才能/和春夏秋冬及时相遇/我庆幸生于青藏/唯有这样,才能/时常仰望/雪线以上”。月亮升起来了,带来了高原上的静谧。喧嚣扰人心志,使万物变得虚无漂浮,好在宁静制服了它——喧嚣归于宁静。
宁静中,一切生机盎然,又归于了秋天。在北方,四季分明,大自然赋予四季不同的色彩变化和气候特质,春夏秋冬不啻为大自然多种性格的呈现。唯有在青海,我才能遇到这鲜明的四季转换;也唯有在青海,在这遥远而壮美的北方,我才能时常仰望那雪线以上的高原风光。
“掬起一把露水/沐浴节的早晨/就能看到,拉萨河畔/凉透了心的妹妹”。掬起一把露水,那是晶莹的露水。在沐浴节的早晨,就能看到拉萨河畔。沐浴节是藏人的节日,它不仅关乎个人肉体的清洁,也要洗掉那精神上的世俗尘垢。在拉萨河畔,在这具有世界性高度的河流旁,有一位凉透了心的妹妹存在着。“妹妹”的入诗,是在诗歌前半部分的高原景致中看似波澜不惊地进入的——似乎进入得自然而然,也进入得令读者的内心一咯噔,心中一凉。
“谁在晨风里掩面而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曾经繁茂的绿意/逐渐干枯成/历史的谎言”。谁在晨风里掩面而泣?这个问句使本诗完成了一次感情上的直接递进,但并不给出确定的答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曾经繁茂的绿意逐渐干枯了,变得朽坏了,而形成一句历史的谎言。“历史”一词将全诗的意象性语义进行了一次扩张和放大,不再局限于个人的情感漩涡和狭隘指向,而是赋予了本诗一种隐喻性质的扩散范围。
《在晨风里掩面而泣》具有高原的性格和藏人的沉静,她是一首带有强烈地域性格的朴素大气的诗歌文本。在语言上,本诗质朴自然,随着心绪的变化而一步步呈现着诗意的美学范围,节奏纹丝不乱,很稳很平静,即使是叙述一个妹妹凉透心的哀伤心境时,其语调依然是平静的,并没有进行情绪上的过度渲染。作者在诗歌的结尾,直指历史谎言的荒谬和内心的郁结沉痛,这内在的悲伤最终归于晨风里的一次掩面而泣,归于绿意逐渐干枯后的死亡与萎谢,归于无言的歌哭和祭奠。
◎在晨风里掩面而泣
作者:刚杰·索木东
月亮升起来了
一切喧嚣,终将
归于宁静,一切
生机盎然,终将
归于秋天
我庆幸生于北方
唯有这样,才能
和春夏秋冬及时相遇
我庆幸生于青藏
唯有这样,才能
时常仰望
雪线以上
掬起一把露水
沐浴节的早晨
就能看到,拉萨河畔
凉透了心的妹妹
谁在晨风里掩面而泣?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
那些曾经繁茂的绿意
逐渐干枯成
历史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