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帏多吉,原名次仁多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诗文集《献诗青藏》《天上的青藏》《寻梦青藏》《寻梦诗意藏地秘境》《激情青海湖》《浪漫海北之旅》《带你游贵德》《青藏之魂海南藏地》《镶嵌在黄河臂弯里的巴域》等十五部。长篇地理文化散文《笔尖上的青藏》入选2015年中国作协重点文学扶持项目。策划创作青康藏文学系列丛书。散文诗歌评论散见于《诗刊》《民族文学》《西藏文学》《光明日报》《散文》《朔方》《星星》《青海湖》等。 作品入选《2012年中国散文精选》等二十几种选集并荣获多种文学奖。

 

文学依然美丽

 

        泰戈尔说:“天空中没有翅膀的痕迹,但我已飞过。”

        “小草呀,你足步虽小,但是你拥有你足下的土地。”

        文学是我今世前定的缘,就像隐约于云蒸霞蔚里的神秘雪山,尽管我们常常离它很远,并且终生都难以抵达,有了它,我们的生活才有了仰慕和感动,有了它,我们才能在某一种生活观念所向披靡之际,寻觅一眼灵魂的家园。

        在文学的光芒里,每每仰望蓝宝石一样静谥的雪山草地,肃穆、空静的雪峰上闪耀着炫目的美丽,那散发着平和、纯洁、淡定和庄严的光芒里,涌动着勃勃灵气,像泼洒于沙滩的清水,瞬时渗透肌体,直抵心域。此刻整个身体连同心灵慢慢地被沉淀下来,等待一彻底的、清净无染的洗礼。这千山之巅、万川之源的圣地的每次经历,都同样给我一次次强烈的震撼。

        当孤单的生命趋于无耐或无助时,我义无反顾地走向天边的雪域高原,那遥远的、寂静无声的、无须声张的、从容大气的高原,彻底释放和洗涤遗留长久的污垢,获得生命本质的淡泊静定。

        盛夏的青康藏,冷峻中隐含渲染,从草地到村寨,满目绚烂中孕育着安详。此刻,心灵的文学之山犹如清晨第一缕阳光掠过最美的雪山,在深婉绮丽的文字里,仰望蜿蜒逶迤在云锁雾罩里诡谲迷离、壮阔磅礴的雪山,静谧肃穆、圣洁晶莹地岿然屹立在云海之上,面对无与伦比的冰清玉洁的连绵山峰,从它流动在光洁肌肤上的随意飘荡的品质、坦荡、孤傲、博大、超脱等那么平静、温润、慈祥地缓缓流进心灵腹地,使我单薄、孤寂的心得到前所末有的厚实和饱满,同样奇峰耸立的雪域高原皑皑雪山所散逸出的纯净、大气、安详的绝世奇美,是一次彻底的、清净无染的生命洗礼。

        天地青藏,这静发着仁慈质朴、岿然宽厚,深沉肃穆的大地,滋养并提升着生命和诗歌的高度和质量。天上青藏,绛红色的母语大地,这蓝宝石一样温润的佛性奇境,这梦幻和诗意铺就的辽阔从容的青康藏大地。我们坚守纯真和慈祥,怀抱信仰和灵魂的光芒,傲然而灿烂地绽放。我们所构建的诗意雪域,凝重潇洒、冷峻沉浑中隐含深婉恬静、绮丽洒脱;如质朴而简练中散逸出俊爽的清香,宛若恬淡如泉水缓缓流淌心底。仿佛在非同凡响的曼妙文字里潜入地里上和精神上的高地——圣地青藏。

        面对文学叙述的高峰,许多次涌上心际的是深切的感怀,那是坚守信仰的慰藉,那是独行后返群的温暖。这一刻,还有我对文学本能的敬畏与由衷的感恩。如果说心底真的有一片草原,那应该是信念与追求沉淀下来的一方草地。当轻风掠过心底的草场,荡起一浪浪绿油油的碧草,那是草尖上的诗行,婉约缥缈,稍纵即逝,举重若轻。

        青藏苍茫。作为个体的人,我们终将逝去,但它同岁月一样久远和不朽。在追梦的旅途中,我义无反顾地走进神话和佛性沐浴的藏地,在那里一山一川、一草一木都闪耀着灵性,在它阔远、空静、祥和的昭示下,我的心顺着一种卓然的声音,没有先兆、没有刻意、甚至没有预期。像大地上植物的呼吸,像秋风吹过黄灿灿的麦田,一切来得那么自自然然,只要有泥土、阳光、水和合适的温度,到温暖的初春,万物复苏,到烂熳的盛夏,鸟语花香,到了萧萧秋天,瓜熟蒂落,到了皑皑冬天,冰清玉洁。任何诠释都显多余,更无意义

        作为人文理想和社会良知的重要承担者的写作者,应当把视野延伸到更为广阔的领域,重塑公共知识分子形象,守望精神家园,牢记一个心灵书写者的使命和责任,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

 

        曾几何时,被美丽的梦幻和神话围笼的藏乡,我的生活也像散文化的语境如水似风地进入。每每潜入乡间田野,有时白云间漏出的几粒光线落在树林,在林子里营造出光和影的诗意倒影,每遇大自然造化的类似光景心如夏叶般宁静。当喧嚣、浮躁、嘈杂纷扰时,脆弱而忧伤的心有着天然的惊慌和不安,因而我一次次地怀揣清凉回到乡下去,在那土墙围绕的巷道深处老人们手指间串动着念珠,蠕动着嘴唇口颂颂词,散懒地晒着阳光。在墙角的阴凉处哈巴狗身子蜷缩地趴在地上,伸展前腿脑袋耷拉着随意地放在腿弯里。小鸟在碎穗的桔垛下觅食,孩子的身影在村头巷尾与杨树上喜鹊的影子叠印摇曳,在绕村而过的潺潺溪流边孩子们光露着褐黑的身躯正在一块石头上朝着太阳晾晒,抑或墙头上猫咪正用舌头舔前爪,再用前爪抹脸,抹抹胡子,然后伸伸懒腰“喵喵”叫几声,或蜷成一团酣睡,或尾随主人讨些吃的,逗人极了。这些慢生活里随遇而安的日子,不经意间融入我内心深处,以至于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了。

        乡村情结除了滋养我内心的麦地,伴随我精神的历程,使我生活的领地愈加丰腴外,多了一层释怀和忧伤。无论怎么说在无比静谧和淡泊的路上,与无需声张的、从容坦荡的安祥相遇,我将会无比幸福的。

        住在我生命里的诗歌同样是我今世前定的缘。自少年时代起,因骨子里所具有的某种潜质和暗示吧,在盛夏的某个温润的时机躺在老家的田间地头仰望那些随意舒展的浮云,轻盈地翱翔在蓝天的飞鸟,那种空灵、自由、悠然和飘逸,恍惚间向往载着身体飘浮在蓝天白云间,某个燥热的夜晚躺在屋顶被凉晒干的松 软的青草上,在漆黑静谧的乡村,在清脆灵犀的泉水的烘托下,遥望灿烂的星空,心域里满是遐想和浪漫,带着这份纯净和向往,走进大学的殿堂,聆听到文学大师们的娓娓叙述,沐浴在充满抒情和哲思的阳光雨露里,恍若满载灵性和顿悟的河流从身旁缓缓流过,春暖花开的诗性柴门向我次第展开,那段时光,一缕阳光,一朵浮云伴我远航的清高和孤芳,保持大学时代的另类和特立独行,大有天下皆醉,唯我独醒的傲然。不经意间无所预期地溶入社会的熔炉,经过时间的风吹雨打,生活的波起浪伏,已为人夫人父,这段时光,常常让心和身体不断地远游,饱览山川江湖,阅尽人间冷暖,寻觅远方的诗意和幸福。而今近临知天命时,渐渐地放缓了行走的脚步,这叶渐行渐远的孤舟带着沧桑和红尘踽踽靠岸。生命将在云卷云舒里慢悠悠地舒展,我将收敛奢望,清除多余的,闲庭信步地关注于一朵花的绽放,一片树叶伸展。注视着这个无比奇妙的生命载着死亡和梦境度向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