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不仅是著名作家,也曾在阿坝州的文学杂志《草地》担任编辑,后从《草地》编辑社辞职,应聘到成都《科幻世界》杂志,从普通编辑干起,两年后成为《科幻世界》杂志的主编。
12月7日,在第四届全国文学名刊专家论坛暨2021年四川省文学期刊联盟年会上,阿来分享了很多关于如何办好刊物,如何做一名优秀的编辑的想法。
什么样的刊物才算是好刊物?
阿来谈到,自己有将近20年的编辑生涯。除了是编辑的身份,自己同时也是一个写作者,从一个不知名的作者,到渐渐著名的身份,他与不同的刊物编辑有了各种交往,这当中,也对编辑工作该怎么进行,什么样的刊物算是一个好刊物,有一点体会。
阿来回顾纯文学杂志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到达了一个繁荣期,当时几乎在四川各个地市州都有一本杂志,比如周克芹获得茅奖的长篇小说首发在《沱江文艺》,后来再进一步发表在《红岩》杂志,直到拍了同名电影,获得首届茅盾文学奖,才引起全国关注。
过去,文学杂志四大名旦有《收获》《花城》《当代》《十月》,当时,还有“四小花旦”《萌芽》《青春》《丑小鸭》《青年作家》,其中《青年作家》还是当时是全国发行量最大的文学杂志之一。今年《青年作家》也迎来了40周年。几十年前的文学杂志是思想的引领,阿来记得在最早的一次《青年作家》会议上,四川大学的两位年轻教师易丹、毛迅说四川小说写得不好,尤其易丹自己还写小说,也是当时的青年作家之一,他尖锐批评四川作家没有先锋意识,对于社会状况的现代性体察不够,就是乡下人看着自己家里面的一亩三分地,要克服“盆地意识”。
阿来也被邀请参加过《青年作家》的笔谈,虽然当时他不在盆地底部,而在三千多米的高原,看得远一点,也检讨了自己。“一个刊物的思想、反映的内容,表面上看是跟文学有关,但是有些时候是文学的一支队伍跟当下社会进程,现实生活的关涉程度,秀才不出门要知天下事,写作入口是小的,但是关涉的问题,写作者背后的大意识,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样的编辑是好的编辑?
“到了九十年代,全国期刊市场整顿,除了四川作协的几个刊物之外,四川就剩下大概五家合法的文学杂志了,《青年作家》《贡嘎山》《凉山文艺》《草地》和绵阳的《剑南文学》。”阿来回忆,原来办刊就是立足当地文化,培养作家,后来以市场化的名义都去挣钱了,“文化刊物经不起市场的荡涤,对文化的基本责任没了,对文化的基本坚持没了。所以,我们今天所有的努力,也是痛定思痛以后的一个回归,让文学编辑工作回归本位,这样的情况下,四川省文学期刊联盟就诞生了。与政府的支持有非常重要的关系,有了足够的经费和人员保障,条件也改善了。”
此外,阿来还谈到,杂志有一个什么样的主编,主编有没有一个明确的理念是非常重要的,刊物是有性格的,刊物的性格就是主编的性格,这个主编能不能把自己的理念形成共识,凝结在一起,又能不能把这样的一些理解传递到编辑,以及所联络的作家群体身上,这确实是一个高难度的工作,一方面要不断地提升自己,另一方面还要联系不同的写作者,发现真正有才华的作家,从作者身上挖掘正面的东西。“我们老抱怨,我们是小刊物,不好办,人家写得好的就去北京上海的刊物发表了,当然了,问题是人家写得不够好的时候你没有发现他,为什么从你眼皮底下跑了?我们要问的是这个问题。为什么你没有参与他的成长?所以做编辑不容易,大部分作家是有成长历程的,这个时候他需要发现,他都写得好了,确实凭什么要发在你那儿?”
“编辑是干什么的?不是坐在办公室等。”阿来说,编辑跟作家之间,尤其是跟未成名的作家之间,这种交往、发现、挖掘,助其成长,确实是一个要做好却非常有难度的工作。
在巴金文学院回忆出版名家的过往
“今天我们在巴金文学院开这个会,巴金先生是一个大出版家,现代文学史上好多人都做过编辑出版的工作,比如说茅盾、鲁迅等,始终坚持如一,把自己的出版工作做到那么高成就,确实少有。”
阿来说,抗战以前,巴金在上海办文化生活出版社、平明出版社,出版了大量包括巴金自己翻译的外国思想史的文学作品,同时大力扶持青年作家,助其出版大量作品。解放后,巴金又创办了《收获》杂志,而且作为《收获》杂志的终审主编,直到他生命最后一天。这本杂志从创刊那天起,在中国文坛上地位大家有目共睹。
阿来谈到了巴金先生从法国归来,做编辑工作的经历,巴金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还没有去法国之前,曾参与过成都一个宣扬新知的杂志《半月》的工作,虽然不是主办人,但参与了编辑采访这样的一些工作。“所以,从这个意义上看,我们的编辑工作,我们的文学刊物,确实在这个社会中是可以起到作用的,当然,今天我们把这个作用理解得有一点狭隘,地方文化培养本土作家,使之形成一支队伍,这个似乎还是一个愿景,只有部分成为现实,但这个编辑工作,如果我们从巴金先生这样一个角度来认知的话,确实更好。”
原刊于“红星新闻”(记者 陈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