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青藏高原东北部的甘南州,拥有华夏民族文明发祥地之一的三河一江(黄河、洮河、大夏河、白龙江),这里草原辽阔,水草丰美,人情淳朴,历史文化、民俗文化、宗教文化、生态文化、红色文化交相辉映。特殊的地理位置和丰厚的民族文化内涵,造就了甘南散文诗群创作的独特性和纯洁性。得天独厚的民族传统文化和藏、汉、回等多民族融合的文化底蕴,富集的文化遗产,秀美的自然景观,更有理由蕴育和产生更多的散文诗作家。近日,记者采访了在这里土生土长的藏族散文诗人——牧风。

        评论家蒋登科曾评价牧风的诗歌:“甘南草原不仅孕育着蓬勃的生命力,而且还是力量和韧性的象征。牧风的诗歌多歌唱草原上的强者形象,实际上是对草原人精神的歌唱。这与地域文化有关,也与诗人观照生活的方式有关。”作家黄恩鹏也曾这样评价:“甘南草原,诗人牧风只用百余字便画出一幅带着芬芳花香的油画。牧风诗歌文本短小有力量,有时粗犷凌厉,有时细腻真切,都不失一种大气与磅礴,写出了高原的风情种种。从桑科到阿尼玛卿,从黄河第一湾到冶木河、郎木寺……描绘并诠释了生命高原的个性和力量。”

        牧风告诉记者,他从小生活在汉藏接合部,最初对文学的兴趣来源于父亲对古典文学和藏语诗歌的创作。牧风说:“由于父亲喜爱文学,他和同窗阿丁等数人办了甘南州最早的县级文学社——卓尼县沙砾文学社,他认为读大量的史书和文学作品,会开阔孩子的视野,提升文化素质。”所以,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牧风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了文学,也养成了读书的习惯。

        上中学后,牧风遇到了他文学之路的引路人——海洪涛老师。“ 海洪涛不仅是优秀的语文教师,而且是一位勤奋而多产的作家,小说、诗歌、散文都有涉猎和建树,在他的谆谆教诲下,我写的诗歌和散文诗开始在校报和县级文学社团创办的刊物上发表,这让我对文学创作有了信心。”回想起这位老师,牧风的敬仰之情溢于言表。

        之后,牧风考入了西北师范大学,知识的殿堂让他深感自己的渺小,于是经常浸泡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成了名副其实的“书虫”。在这期间,他慢慢接触到了外国作家泰戈尔、普希金、屠格涅夫、聂鲁达、博尔赫斯等人的诗歌、散文和散文诗。“这些名家名著打开了一个青藏高原藏族青年的创作门楣,他们瑰丽的文学意境让我仿佛置身于一个从未有过的旖旎世界,跟着他们的文字进行奇幻的冒险和旅行。”牧风说。

        上世纪90年代初,牧风开始接触到了散文诗,也开始尝试写散文诗。1994年开始,他向省内外一些报刊杂志投稿。牧风回忆:“欣喜的是,当年《散文诗》(流派专号)发表了我的散文诗作品《远离西部》,之后便在《甘肃日报》《教师报》《文艺之窗》《语文报》《格桑花》等报刊上发表了一些现在看来并不成熟的作品,但对那时的我来说是莫大地鼓励。”

        纵观牧风的文学作品,散文诗占了绝大多数。那么,在众多文学体裁中,牧风为何对散文诗情有独钟呢?牧风说:“散文诗兼有诗与散文的特点,它隽永而飘逸的形式,优美的意境设置,纯净而洗练的语言,深深地吸引着我。其实,大家所熟悉的汉赋用现今眼光看就是非常凝练的散文诗,同时富有很强的乐感。而唐宋时期的李白、王维、苏轼、范仲淹等写的山水田园诗文很多可以看作是散文诗。国外散文诗作家首推泰戈尔的《吉檀迦利》和波德莱尔的《巴黎的忧郁》,还有屠格涅夫的《猎人日记》和聂鲁达、纪伯伦的散文诗作品,给我的影响很深。”这种来源于生活,馈赠给生活的文体,让作者和读者都受益匪浅。

        “散文诗看似简单,其实写好散文诗是不易的,牧风告诉记者:要在字里行间顿悟生活哲思与生命体悟,以及深邃的精神探求,实在是一种辛劳有余且乐趣甚少的高尚事业。”带着对散文诗的深刻理解,牧风于2019年8月出版了他的散文诗集《青藏旧时光》,该书由河南大学出版社出版发行,被列入“21世纪散文诗”丛书第六辑,也是牧风自《记忆深处的甘南》之后创作的第二部散文诗作品集。记者看到,《青藏旧时光》收录了他近年来创作的128章散文诗作品,其中多篇作品被收入各种权威年度选本和总结性选本。牧风说:“《青藏旧时光》清晰地展示了我的创作理想,弥漫着家园气质。高原是家园,更是万物有灵的大自然和生生不息的原乡文化。诗性与神性相依相生,是藏地风情的一部分,也是我创作的灵气和财富。”

        作为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副主席,牧风对于散文诗目前的发展是如何看待的呢?他思考片刻说:“时光步入21世纪,散文诗这种文体已经逐步走向了成熟。近年来,全国多家散文诗机构和组织相继成立,以发表散文诗作品为主的刊物和网络微信平台不断涌现,极大地推动了散文诗事业的快速迅猛发展,提升了散文诗在中国文坛的影响力,突破了散文诗过去平寂的发展态势。散文诗发展到今天,我认为更要紧的是其表达思想的深邃,把思想提高到写作的首位才有意义。散文诗要更多的关注现实、关注生活,这是散文诗作家无法绕开的创作,也是文学积极参与社会的道义和责任所在。散文诗创作如果失去了血性和真情,就失去了责任和担当。

        说起散文诗的创作问题与趋势。牧风说:“目前的散文诗创作个性化特征明显,个体化写作呈现多样性,但是让人觉的还是浮躁多于沉静,肤浅、模仿、同质化现象亦不同程度出现,缺少真正有温度、有深度接地气的作品。我认为当前散文诗发展的瓶颈就是缺乏创新缺少大境界,抱团迸发能力明显不足。希望散文诗作家们能面对现状,创作出有意义、有活力的作品。我曾经也暗下决心想写一些有影响的散文诗精品,但自身的愚钝和惰性,天分的不足和素养的浅薄,让我时常深感困惑和不安。客观地讲,目前中国的散文诗创作现状,还处于巩固和有待突破上升的阶段,在这种现实背景下,散文诗创作唯有不断地汲取古老民族文化的养分,主动融入现代多元文化的氛围,担当起责任和使命。”

        在散文诗创作的同时,牧风也尝试写新诗。《竖起时光的耳朵》是2020年11月出版的新诗选集。诗集主要内容以农牧融合为背景,把甘南的人文、红色、自然、生态等多种文化元素以诗意的形式呈现出来,最大限度地表现了牧风内心的感悟和灵魂的升华。记者注意到,这部诗集关注的视野涵盖了青藏高原多个区域,诗性地映衬了牧风游历青藏高原时的一些生命体验和灵感追寻,触角更多地抵达底层民生。“我的创作源泉来自对故乡甘南的挚爱和眷恋,受青藏之光的召唤和风物的滋润。在这部作品中,我还把目光聚焦到以挖掘甘南境内外历史文化遗存为题材,灵性的语言再现远古传承和沧桑巨变,客观反映了草原儿女积极向上走进新时代的精神面貌。”牧风说。

        最近,牧风的主要创作放在了长篇散文诗《甘南记》中。“《甘南记》计划融地方历史、民俗文化、游牧文化、民生变迁、生态文化、红色文化等为一体。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藏族作家,其实本民族作家的作品我也常常拿来品读,如著名诗人丹真贡布、作家益西卓玛、诗人伊丹才让的诗歌及小说作品,这些作家的作品主题鲜明,语言独特,哲理性强,让人印象深刻,随着这些甘南早期作家诗人在全国异军突起,连获国家级奖项,也奠定了他们在甘南文学史上无可撼动的重要地位。正因如此,让我把目光在一定程度上放在了解藏族历史文化及民俗等方面,逐步积累和吸纳藏文化的无穷魅力,并在散文诗及诗歌创作中不断丰富诗歌意境和文本创新。我将努力打破自我抒情的窠臼,也希望《甘南记》成了我创作历程上新的文本。”牧风说。


原刊于兰州日报社全媒体

牧风.jpg

        牧风,藏族,原名赵凌宏,甘肃甘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副主席。在《诗刊》《民族文学》《青年文学》《星星》《诗歌月刊》《飞天》《山东文学》《青年作家》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诗、新诗近百万多字。曾获《星星》《诗神》《散文诗》《散文诗世界》举办的全国新诗及散文诗赛奖项。作品入选《中国散文诗一百年大系》《中国散文诗百年经典》《中外散文诗60家》《中国新诗百年精选》《中国百年诗人新诗精选》等多种新诗及散文诗权威年选。著有散文诗集《记忆深处的甘南》《六个人的青藏》《青藏旧时光》等。曾获甘肃省第六届黄河文学奖、甘肃省第五届少数民族文学奖、首届玉龙艺术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