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你现在已出的摄影作品集如《大九寨国际旅游区》、《天籁空灵》、《西域神韵》等所表现的都是西部风光,但在同你的交谈中,感觉你对拍摄高原人,特别是高原藏族牧人更为倾注情感,拍摄的激情与愿望也更浓烈一些。
高:西部美丽的山水与高原纯朴的牧人同样令我感动,但我在拍摄西部风光与藏族牧人时的状态却不尽相同。拍摄风光是力求完美精到地表现自然景观,表现对这些美丽景致的感觉;而拍摄藏族牧人却完全是为了表现我自己,表现自己心中对生命的感受、理解、追求与渴望。我时时感到生存环境对生命的压抑与禁固,感受到生命与自然的对抗所带给人类的焦虑与不安。人的潜意识在哪方面遭受压抑愈深,其宣泄和表达的愿望愈强烈,所以我试图以摄影语言表现高原藏族牧人那种完全不同于城市(或是尘世)人的生命状态,其实质是在表达我对生命自由的向往与渴望。
记:你认为你所关注的高原藏族牧人与城市人有着完全不同的生命状态,在你看来两者之间最本质的差异在哪里?在你特别关注人的生命状态的时候,也许这种差异对你的触动,成了你拍摄高原人的动因?
高:人类有着共同的理想、情感,但不同的生存环境会形成不同的文化状态、生命状态。青藏高原的藏族牧人生活在巍峨的雪山之巅,强烈的阳光之下,肆虐的风雪之中,生活在超尘脱俗的藏传佛教、笨波教的文化氛围之中,他们普遍的情感沉浸在生与死、善与恶、前世、今生、来世这些所谓的“终结关怀”之中,他们将自然万物神性化,人格化,祈求众生解脱苦难是每个牧人心中的基本愿望;沐浴阳光、仰望雪峰,凝视湖泊,放牧牛羊是其基本生活方式,所以在我看来,城市人与藏族牧人最本质的区别在于城市人更注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关注今生;而高原藏族牧人更注重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人与神灵之间的关系,更关注来世。任何艺术作品或是某种思想的形成,其实都是发现某些差异并形成思辨,我长期以来一往情深地拍摄高原人,其实就是想通过视觉语言表现由于这种差异的触动所带给我的感受,通过对高原藏族牧人生命状态的表现,去反思被压抑、异化、放纵的人性。
记:你的高原人像作品多采用抓拍方式拍摄,很注重形式美,但又很朴质,不刻意用光,与一些西藏人像作品有很大区别,为什么?
高:用什么方式拍摄,怎样用光等,都代表着摄影师对拍摄对象的理解。我也很关注有关拍摄藏族人像的作品,能表现高原藏民族生命本质与灵魂的作品很难看到,主要是摄影师对藏民族的生命状态的认知不够深入,心怀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去面对拍摄对象,试想,高原牧人面对一位手握照像机,派头十足的旅游观光客的怪异举止,其内心世界与生命状态会自然而真实地流露和表现出来吗?当然摄影语言可以是多元的,表现手段也应是多样性的,菲力•波及斯的《西藏人像》被认为是少数拍出西藏人灵魂的作品,但按我对高原藏民族的理解,我决不像他那样用两盏灯去拍摄每一幅作品,在我看来,高原阳光与风雪是藏民族精神与性格的塑造者,在强烈阳光的长久照射下,高原人往往会对其终日面对的物象产生幻觉与冥想,这是藏传佛教能深入青藏高原每位藏人心灵的根本原因,阳光灿烂、风雪交加是高原牧人基本生存环境,所以我喜欢表现阳光与风雪中的藏族牧人。明丽的阳光下平静的目光,风雪飘飞中坚毅的神情,这是高原牧人所特有的。严酷环境下闪现的平和目光与坚毅神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灯红酒绿,大街小巷中那些焦虑的目光、迷离的神情;很容易让人去思考一些有关生命价值的命题。
记:你主要选择使用哪些摄影器材?与你进行的人物摄影有何关系?
高:拍摄高原人物我主要用哈苏503CW、用250mm头和350mm头的时候多一些,因为这样既可抓拍,又能使图片有较好的质感和色彩,但有些情况下如拍摄动态的人物,哈苏很难抓拍,这时我就用佳能IV,使用100—400mm防抖动镜头的时候较多。
(藏人文化网 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