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湖，一个人的惆怅
一面湖里
把昨天的阳光抽出
我与影子
抛弃木船
踩在光线的阶梯上
木船
在湖中央失去方向
风拍打湖水
越来越咸
青海湖，一个先辈的眼泪
冲刷了一万个理由
重塑了一千个历史
金鱼若隐若现
试图将一个完整的明天
交给湖神
岸边的沙子
掺杂风雨打来的花色物质
像爷爷赤黑的皱纹
累积岁月的灰尘
一面湖里
装进多少代人的梦
而如今
我试图踩在光线上
回首一眸
一条江，让我思绪不断
一阵南风，把我吹到江岸
眼前漶漫，可心肝贴在波光
那便是一场千古断肠的痛爱
悄然，为南流的河水寄去泪水
蓦然，为失色的石头立下行程
古老的城墙下，如今青草葳蕤
石头背面，雕刻的文字模糊不清
用一个秋天，江水好似冲刷了
所有深刻的记忆和故事
夜空淡然，星星依旧燃烧
抑或群鸟的翅膀在飞舞
抑或云霞的彩带在飘荡
此刻，时间折叠在一抹皱纹里
给过去，亲自写一段相依之歌
叹息，是这段时间最后的叫声
行囊中堆满零碎的誓言
沿着这条河，我沉入江底
寻找，一抹无法掩盖的影子
十月，不再碰触的词汇
爱，在不泯的记忆里
流淌着高原最后的激流
那时所有的吵闹和安谧
在摇曳的风雨襟下
终于漫过南去的河床
在寒冷的夜里，取一点火星
往南，寄去一颗燃烧着的心
往北，烧干一串冻结的泪水
爱，总是这样在疼痛的腰间攀爬
面对一抹褪色的面孔，我已经
向着郁葱的森林迈步
不再梦回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
不再依偎一匹鬃毛翻滚的牧马
跟着我走吧
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
做一次漫步多年的旅行
去找回属于我的那份
世间最纯真的笑容
黎明
谁的眼睛，拨开云雾
抵达了光芒的源头
这又是一个
揭开并创造秘密的开头
男人和女人的脚印
排成两行，给生活的胸前
画了一个沉默的孩子
朝着西边，向东奔跑
一样年轻的黎明
不一样的，便是
不求极限而放纵的思考和
不能纵容的，对人类的关心
还有，对女人的爱
喝不尽的乳汁
至今，才发现
我一直活在一个女人的背上
那是宇宙的起源、文明的土壤、太阳路的指南针
还有一串乳汁，万条分支
孕育金字塔、圣经、八万四千经……
翻开睫毛，认真寻觅一团丢失的
珍珠——曾从女人的胸中诞生
丰满的乳房啊，撑起太阳和月亮
喝不尽的乳汁，沿袭
简单的生命和复杂的灵魂
孩儿
火焰的顶端，落日的脚下
孩儿诞生了
丛草葳蕤，是他明日的发丝
抑或应允时间的尘土
抑或继承遗憾的传统
他同夕阳的滴落
跳跃在火红的山岗上
召唤，未曾醒来的梦
以及未曾实现的梦
孩儿啊，诞生了！
迷途
尘土像高高的森林
挡住了整个天空
羔羊沿着无名的路跑了
鸽子毫无哨音地
切开了血管
涂抹了路的痕迹
寻找，深不可测的双眼
原来
就在我没有任何方向的路上
看不见的你
就像，树根蔓延在土中
在看不见的地方
把我的心一直纠缠
倾诉：一百年后的今天
我停止哭泣，不再想让
溃烂的伤口曝光在冻僵的目光下
怜悯已不再是这个季节
所关心的对象
不怕孤独，怕的只是
默默地从人类中消失
我一直挺立在这里
就像，一千年沿袭下来的树
注视着周围，寻找
树叶上是否刻有你的双眼
水中人
时间始于水，水干了，时间停滞
游泳的人，忘了水的颜色与营养
自己的寿命，几乎在一个泡沫里终结
风已经第二次吹干雨露
等下个晌午，这里满会是人进化的鱼
一副淡漠的脸色，在水里如此荒唐
眼睛眺望蓝天，见不到的
便是水的面积
水终于时间，人也如此
我爱上了这片土地
这片土地，像母亲的怀抱
不仅天上有一轮太阳在照亮前途
而且地上也有一轮太阳，在亲吻脚步
这片土地，让我出汗流泪
相识时候你是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好像早已知晓我的寒冷
离别时候你是一首伤感的情歌
在我的心腹下安眠入睡
这片土地，是我多年寻觅的那个女人
回眸中藏有依依不舍的所有秘密
手腕上牵着爱与被爱的默默私语
这片土地，成了我
白天的粮食、夜晚的梦
就在四季轮回的大树下
等候那片田野
这片土地，像我一样年轻
又跟我一样老去
孩童的歌谣唤醒你我的梦
在江河的源头一起追溯时光
这片土地，怀了我的孩子
微凸的小腹住满了所有甘苦
春风被静静的脉搏摇醒
泛绿的树叶飘动白云
这片土地，等候一个
像她一样在等候的人
跟着落阳
就在晚霞里将会拥抱
万德才让，藏族，湖南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毕业生，推免攻读至西安交通大学材料院硕士研究生。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南边文艺第四届签约作家。诗文散见《参花》《诗潮》《西藏文学》《草地》《诗歌周刊》《青海青年报》等报刊，出版有散文合集《风向南吹》。曾获南边文艺2017年度十佳作家称号、南边文艺2017年度人气作家奖、2016全国作家作品年选大奖三等奖等多种奖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