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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舞的雪花》,陈跃军著,光明日报出版社2022年11月第1版第1次印刷)

        我很荣幸能为跃军的故事集《飞舞的雪花》作序,因为我们认识十多年了,时间改变了周遭的环境,也改变了我们的容颜和心境。但,无论怎样的变化,跃军在我心中永远是那个青涩、质朴、真诚的人,能为这样的朋友写一些文字,我的内心充满喜悦。

        在谈《飞舞的雪花》之前,让我先讲述一下我跟跃军的相识过程。2005年年底,我从西藏日报社调到了西藏文联的《西藏文学》编辑部,大致2007年时通过时任主编克珠群佩知道了跃军。那时他在山南工作,具体在地区还是县上就不得而知,可是他写的诗时常发表在《西藏文学》上,我也就记住了他的名字。后来又是克珠群佩主编说,他调到了山南组织部,不久我们第一次相见了。跃军非常的低调,说话处事也是很有分寸,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们的相识就是因为文学,聚在一起谈论的也是文学,那种关系是非常纯粹的。再后,他又调到了拉萨,在政府机关里工作,我们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每次见到他时依然保持着那种淳朴,说话也是极其地真诚,喝酒也是极其地率真,一点变化都没有。跟他待在一起,你无需防备,无需说一些违心的话,他就是一个简单的人。

        有一次,跃军发来信息说,哪天我们找个时间聚一下,一个老朋友想跟我聊一聊。那是我非常敬仰的一个人,他的《浮面歌吟——关于当代西藏文学生存与发展的一些断想》1999年被发表在《西藏文学》上,对上世纪80年代西藏文学辉煌背后的虚浮狠狠地戳了一刀,并给西藏文学指明了一条光明的道路。即使到了21世纪,他的那篇文章依然指导着西藏文学创作,也印证了他的观点之正确。在跃军的安排下,我们仨在一家饭馆里相聚,喝着跃军带来的汾酒,畅谈起了西藏文学。那天很少喝白酒的我,一杯一杯地跟他俩碰着杯,因为游离于文学十多年的这位老朋友终于答应关注西藏文学,尝试写一篇评论文章。这对西藏文学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啊,令人充满期待!可惜天妒英才,几个月后这位老朋友离开了这个尘世,这也是西藏文学的一个重要损失。跃军跟我这位朋友的关系非常地好,可以称之为亦师亦友。

        《西藏文学》每次出一些特定的专辑时,我们都要给跃军打电话,求他帮我们写稿子,无论多忙,他都会给予我们支持,稿件质量都是最上乘的。因为对文学的挚爱,他在西藏率先办起了“格桑花开”微信公众号,为年轻的文学爱好者作嫁衣裳,为西藏文学培养了一批年轻的作者。“格桑花开”成为一个品牌,引领着文学创作的风向。有时我觉得跃军工作这么繁忙,但他硬是挤出时间来,编辑和推出这些文学作品,这种精神让我很感动,也很感恩他为西藏文学所做的一切!跃军就是这样一个心怀众人,脚踏实地的实干家!

        《飞舞的雪花》这本集子,我最初认为是个短篇小说集,当我在电脑上打开阅读时,就认定这是个故事集。50多篇文章,讲述的是不同人的故事,但每一个故事都是那样的打动人心,令我唏嘘喟叹。甚至让我想起了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抵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其间弥漫的那种至爱至纯至善至美,让我有些猝不及防,眼眶里噙满泪水。一个个小故事,构织了许许多多人物的漫长人生,里面充盈着最纯洁的爱情和背叛之后最真挚的祝福与宽容;信念、信仰使人甘愿受尽海拔和苦寒的砥砺,一生坚守一处地方;夫妻异地生活几十年,最终团聚时却突然离世带来的怅恍和痛彻等等,文本背后我看到的是寻觅、迷失、惆怅、无奈与无常。我甚至把每一个故事都当成现实生活中的真人真事,惊讶于跃军是怎么找到了这么多令人心颤的故事。

        这些故事并不是单一地讲藏地生活,也有写内地的,里面有藏二代的故事,也有内地来建设西藏的大学生、支援干部、解放军、当地人,他们都与西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汇总起了五彩缤纷的人生图景,更有不同时代的烙印和记忆的图章,这样才显现出这部作品的丰富性和时代性。《缘分》讲述我去延安参加一个笔会,认识了从西藏过去的大超和央宗。大超请我们到他家做客,我认识了嫂子娟。回到西藏我们联系不多,但有一天我突然接到娟的电话,她告诉我说大超要跟娟离婚,娶央宗为妻。后来他们真的离婚了。许多年后我在内地的医院碰到了大超,央宗住院需要换肾,而给她捐肾的正是娟。这种不计前嫌的大爱,令人动容,也为娟的命运深感哀伤。《被忽略的忠诚》讲述一名叫永红的藏族男子,他在海拔4400多米的某县工作,这里气候寒冷,生活艰苦,但因信仰他在这里无怨无悔地坚守了37年。这样的人现在已经很难找见,现代的年轻人读完这个故事,可能会认为永红是个老古董,但我读到的却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老西藏人的精神。《生死相依泪满襟》里的晓岚姐与平凡哥在高原上认识相爱,后来两人都留在错那县工作,由于长期在高海拔地区工作,身体患上了各种疾病。退休回内地后又与周遭很难融合,年老的夫妻只能相依为命,相互照顾。最后我与衰老的他们告别时,眼睛里留下的背影让人泪目。这样的一篇篇故事,让我们为旧时相识的人伤悲,也为命运的多舛和不可测悲戚,也为人间有最纯洁的爱和宽容而倍感欣慰。人的一生就是由无数个遗憾堆砌而成,这些不完美又印证着人性的美与善良、忠厚,人生岂不也是有无数个“愁”来组成。

        《飞舞的雪花》是一篇篇洁净的雪花,在我们的心里铺撒圣洁与纯净,涤荡内心的阴暗,让我们渴望感动,渴望看到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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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仁罗布,藏族,西藏拉萨市人,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西藏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西藏文学》主编,中宣部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代表作有《杀手》《界》《阿米日嘎》《放生羊》《神授》《八廓街》等小说,《放生羊》获第五届鲁迅文学奖,长篇小说《祭语风中》获中国小说协会2015年度中国小说排行榜第三名。作品被翻译成了英语、法语、西班牙等多种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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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跃军,山西芮城人,1997年进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飞翔的梦》《用心触摸天堂》《触摸玛吉阿米的笑》,有作品被翻译成藏文、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