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
一条河流里睡着月亮和星辰
住着晴朗的鸟鸣
炊烟散了，石头还在
相望的牛羊，啃着留给对方的草
一只鹰，对着群山祈愿
大地把寂静，一瓣一瓣捡起
剩下的，还给秋天
行走天空
给马匹足够粮食和广阔草原
收割秋天
用清澈雨水滋养春天
非要告别
拿泪水抵挡烈风
谦卑的万物，高过祁连山
万物谦卑
我们在教堂里跪着
头顶月光
站在外面的风提醒我
伸手扶一把背后的枯枝败叶
给它一个出口
坐在面前的风，没挡住什么
星辰掌管大地上的走动
一条河流
在夜里经过它的故乡
河流之侧
谁挪走我头顶的月光
苦难的码头
落下一场毫无防备的白雪
眼睛之外的尘埃
向暗处展开
坐在对方需要的位置
我们是黄昏看到的一个瞬间
青海一带
牛羊睡去
青草打开帐篷
鸟鸣落在山的阳面
山脚河水留下冬天的雪花
一堆银子，马匹的交易
一双眼睛，点亮血液和骨头
油菜花体内，谁种下诱人汁液
石块在山坡等待
花朵在夜晚远去
路边阳光停下
远去的战火停下
蜜蜂和养蜂的人停下
我在修行的路上结束一天功课
马牙雪山
风走雪来
寂静包裹流动的时光
一匹马蹲在雪地
一座山站成骨头
一块山石，它将容颜交给苔藓
轻轻坐下
等待一盏灯火……
雪花张望
大地合拢
雪莲和格桑，一左一右站起
酥油花，融化谁的叹息
高原的孩子走在风前
马牙雪山披着远处的苍茫
羊 羔
你贴着墙根行走
我贴着我的童年行走
你望着我的妻子
我的孩子偷摸你了一下的脊背
长满枯草的村校
崖头下的一眼水井
在我眼里满满的，没有溢出
你叫出的声音是我回不去的乡音
我叫不出的声音
放在每一个亲人的坟头
一张白纸，一柱香
一把厚土，一杯酒
我回头，我的膝盖隐隐作痛
我低下的头颅
在新绿里，在家谱里
门 外
花朵收集虫吟、鸟鸣
尘埃会在哪个地方，哪个节令
反锁自己
换个位置清扫岁月
低雾来来去去，只及膝盖
落叶成列地面，被风理性移动
我的掌心，湿润而干净
一节草木，为鸟兽指引方向
半两寒露，为盲人擦亮眼睛
失去和得到的阳光
无法掌控
到来的人间雨水
绿在收缩
夜凉了人间
我和风，在各自的路上望着星辰……
原刊于《北方作家》2023年第6期
司玉兴 ，藏族，1982年出生，甘肃天祝人，甘肃省作协会员。有作品在《诗刊》 《星星诗刊》《飞天》《散文诗》《天津文学》《北方作家》《中华文学》《参花》《星火》等杂志发表，有作品入选多个选本，有作品获得多个奖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