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青海湖
在那个黄昏,那个没有阳光的黄昏
听说你吞没了一位雪域的青年
被柔情所迫害的卡瓦娘吉啊
从那祖辈旅途中寻见的印象
又一次想起那段辛酸的往事
啊,为何
你,不曾把洁白的绳索放松
只为一群泥鱼
宁愿献出自己的宝贵生命
高原的纯洁心灵,具有最珍贵的色彩
在那贪婪的高楼大厦之间
在那网格交织般的城市里
那些吞噬生命的残暴行为
无意间把手伸进美丽的青海湖
一颗善良的心,怀着无比的眷恋
徐徐踏上了此地
每当你的身影浮现在眼帘
便想起你的身躯被湖水吞噬
我的泪水,该为谁滴落
啊,卡瓦娘吉
月牙泉
它是天的镜子
沙漠的眼
想啊念呢
月牙泉
——歌词
传说中的的月牙泉
碧澄澄的一片并非为传说
月牙泉,能否卸下我的痛苦
月牙泉,可否抚摸我的心髓
月牙泉,无法逃脱的是心弦吗
月牙泉,越是远离越是临近吗
即便流浪到远方
心中的刻骨铭心
原来是我的思念
虽是赤足在挺进
途中布满荆刺者
原来是我的至爱
陷入心中的深渊
布满囚笼谁所为
的确是我的记忆
如今,我已无力撑起
清风飘来的花香
我不会啜泣,泉水也请勿堕泪
你若化为泪珠掉落在沙漠
我也便会乘风飘往远方的远方
一抹红色记忆的秘密
一群孕育永恒主题的红色灵魂
被一条飘往时代的哈达缓缓裹住
从山沟萌芽的纤弱祈愿
一次次容忍雨雪交加的侵袭
让娇艳的夏日遭受了摧残
月色朦胧的漫漫长路上
增添了几声长叹
在那方净土
没有发现轻柔的风与怒放的花吗
真挚的心灵充满了信念
把一切真理施于别人
莫问是否在留念青春的梦
也莫谈原本就构造出了一首诗
可是,我们也并非是挥洒清凉的皎月
过于迷恋一份舒适,高举起心中的画卷
迈着饥渴的脚步
步履蹒跚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
是啊,在我们的世界里
虽然一声只有茅草的悲歌
总有一天,匿迹在蹄迹中的怀念
会受到一丝慰藉
远方,远方彩虹升起的那片风景
希望是最后的归宿
遥远的等待
你是遭遇暴风骤雨的孤独小舟
伴着宏图和命运的狂风
朝着远方一步步飘去
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歌唱着自己的心声
依然安康吗
我们的相聚宛如傍晚的云朵
我们的相别也像闪电般短暂
你在天的彼岸
我在江的此岸
从那时起,彼此就有了问候的书信往来
岁月如海浪般层层叠叠
我追寻着你的目光
在那欢聚的世界里
鲜花依旧芬芳
杜鹃依然欢歌
即便青草不停地更换叶子
我依旧等待着你的目光
我依旧追寻着你的足迹
翻越鸣沙山
从远方传来驼铃
唤起了远方的思念
蒙蔽视野的一阵阵风沙
把我引上茫茫戈壁滩
风沙让岁月苍老
但吹不走我的思念
“我所有的思念,化作一粒粒沙子散落
才形成这片无际的荒漠”
炎热的沙漠里
我是一只拖着翅膀受伤的蝴蝶
在我窒息之前
请把我握在手中吧
我想用双翅在你的掌心
留下一副五彩斑斓的画
入秋之前,请放我走吧
一阵阵凌风,把我卷去四处
你来哪里找我呀
寒风袭来之前,请让我走吧
我很怕翅膀被冻住,哥啊
愿长情没有没落之前
把我贴在温暖的心头吧
哥哥,受伤的翅膀
只能写一次美丽的图画
那愿是为你写下的爱,哥
我和我的命运
——致国际妇女大会
原始的世界依旧是空荡荡
我们的命运依然寄托于哈达
你和我悲戚的故事
代代流传在延绵的山头
重复的生活中,我们的梦已经藏垢纳污
乳香和粪泥中,我们的青春失去了色彩
重复的梦里,蓝色的心灵在失望中老去
啊,歌唱满心的抱怨
并不意味着一切皆为孤独的心
祖先赐予了智慧的双眼
不必把一切吸收于此
时代赐予了自重的领土
是啊
在翻天覆地的热潮中
为了自由与平等
内心涌动的一股热血
为这个时代献上一个崭新的故事
高原之魂
——致一位已逝的民办教师
那片四季寒冷的地方
飘荡的灵魂随风扬起
只为高原迎来一个美丽的春季
一片肥沃的大地上
即将枯萎的绿植获得新生
二十五年的教师生涯中
塑造了多少浪漫的印象
岁月的波纹落满你面容
希翼的清澈泉水永不干涸
谁曾知晓,那条小路上
逝去了多少光阴
没有人真正意会过
你与你的诗
永远……
那疲惫无神的双眸
藏匿一段没有跋语的故事
生命殆尽的最后一瞬间
那悄无声息地
燃尽单弱身躯的勇气
使一代高原人的理想
穿越了世间巅峰
你如此谧静地逝去
怎能是失落的悲歌
光芒四射与鲜花簇拥的路口
你在沉甸甸的硕果中,依旧活力无限
安然入眠,高原之魂
阿妈的好男儿
今天是三九的第三天
我悠然地,冷飕飕地
途径你久违的故乡
只为寻觅你的足迹
夜晚,那间小屋里
静静地,仿佛在期待谁的步履
心中的波浪一次次拍击岩石
夜空中,颤颤发亮的月牙
遥远的群山,河滩上潺潺流过的小溪
都竟是增加悲痛的因素
总之,携着满满的心声向你走来
可是,内心翻滚的到底为何物
我连你的名字也读不出来
在你的故乡,我什么也没有寻见
你为正义而呐喊着
踏上这片艰辛的旅途
你为热衷自己的同胞
受尽了种种的苦难
当迈出远行的第一步
其实,你未曾想过
将会到达一个怎样的终点
在古里地区和八廓街
你即是一个身无分文
又是一个无所不有的乞讨者
在朗孜夏上空,日月也曾潸然泪下
黑暗的雪监狱里,遗留着你的思虑
你这样饔飧不继,究竟得罪了谁呢
啊,慈悲的度母
在视死亡为幸福的漫漫岁月里
唯有您知晓
他曾日夜呼唤的是您尊称
可您,为何不能眷恋挚爱的男儿呢
啊,爱无偏颇的度母
凛凛的寒风啊
今夜,请你务必要宽恕我
我真的很思念他……
甘加滩的日记
清晨,天色阴沉
我伴着乌云和露水
背来了一桶泉水
那片草地上,望着袅袅升起的炊烟
飘向了北边的天空
使我不由地想起
那位思念的人
向神灵敬祭酥油茶的时候
我无法收回内心
除了思念,一无所有
今天,冒犯了各路护法神
我的神灵啊
我们爱的命运,遗落在南北之间
倘若您睁开了慧眼
一定要庇佑我心中的人
他的幸福是我唯一的温暖
真诚地嘱托您
用您的慈悲来保佑他吧
美味佳肴和欢声笑语的相聚时
又思念着远方的人,时而浮现在眼前
爬上那座山坡,眺望北方迷雾笼罩的群山
不由地发出了一声长叹
多么希望山垭走来的骑手是他
(山垭走来的骑士若是他就好了)
多么希望向他端一碗香甜奶茶
(若能给他端来一碗奶茶就好了)
挡住我视野的群山啊
群山和迷雾的循环里
笼罩了北方的整个天边
他还会一如既往地
走进我的心灵深处
把脸贴近在草地上,闭上眼睛
有多少赛卿花被泪水浸透了
深情和忧伤中的甘加草原
想起我们远方挚爱的命运
不禁想起投入你怀里的那场悲剧
这遥远的距离,像是抒写另一种悲剧前奏
让我更加担忧
再者说,因为这段距离
我们在彼此的内心深处
才能永远活下去吗
我最爱的人啊
阿妈,您为何要匆匆辞别
1
清风吹拂的青草,在大地上分娩
您每天把启明星高高举在额头
直到夕晖缓缓落去
为了恭迎深秋里柔嫩而润泽的祈望
把自己的一切献给了那些巴掌大的农田
您没有炎夏花园般的妩媚
在我记忆里,世间所有的姿色
都绽放在您落满灰尘的脸上
阿妈,您蜂蜜般的嘴唇
亲吻我的额头时
我心中冻僵的梦,也充满了温暖
2
杜鹃从南方归来,雨露像阿妈的汗珠般掉落
您无数次唤醒了清晨迷雾的梦
也曾揭露过青草和露珠的秘密
那时,您悄无声息地忙碌在农田里
杜鹃的鸣叫是您心中的一声悲歌吗
啊,深藏心底的那首诗
也落在挥洒汗水的土地
让自己的青春流逝在青草的芳香里
也未曾思考
重叠着多少逝去的光阴
还有,那无人见过的笑容深处
阿妈,究竟藏着什么虚构的梦
3
季风吹过的树叶,开始变黄、落地
您心怀着和世人一样的理想
落下沉甸甸的果实,误认为是炽热的汗珠
那时,您的脸上怒放出金秋的喜悦
心中的期许火焰也从未熄灭过
4
一阵阵寒冷吞噬了大地的青春
铺满皱纹与伤痕累累的双手
托起一条光明的路途
流出了最初或最后的幸福之泪
可是,阿妈
无人能领悟您泪珠的含义
5
如今,过于想念您的一切
我便抓起您曾踏过的每一寸土地
想念着汗水浸湿的故事
阿妈,您为何要匆匆辞别
(岗路巴·完代克 译)
完么措,上世纪60年代末出生于安多热贡。1987年毕业于青海民族大学少语系。自上世纪九90年代初开始创作,诗作散见于藏区各报刊。1997年诗歌《爱情之命运》获第二届“章恰尓文学奖”。2012年诗歌《藏獒》获第三届“岗尖梅朵文学奖”。有诗集《月亮之梦》、《水之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