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持明秋阳创巴荼毗法会

 

我看见草坪,看见山丘,看见高速公路,

我看见了那尘埃飞扬的小路,看见在停车场上一排排的汽车

我看见了收票员,看见现金支票以及信用卡,

我看见巴士,看见哀悼者看见他们的身穿红色衣服的孩子

我看见入口处的标记,看到休息室,看见蓝色和黄色的旌旗——

看见众多信徒,看见他们的卡车和巴士,看见身穿卡叽制服的卫兵

我看见众多的人,注意到天空灰蒙,堆满笑容的脸庞以及迷离失神的目光——

我看见枕头,绚丽的红色和黄色有方形也有圆形——

我看到神龛入口处人们进去都弯下腰一长列男女都身穿丧服——

我注意到仪式队列,看见风笛,鼓,号角,看见高高的丝绒头冠以及桔黄色的衣袍还注意到那是些三件一套

我看见轿子,一柄伞,佛塔2上绘制着珠宝四种色彩各有所喻——

琥珀色象征宽容大度,绿色表示因果报应,白色象征佛,红色代表心——

帽状般的佛塔上有十三重世界,我注意到铃状般的把手和伞,用水泥砌制的铃状物顶端空空如也

我看见尸体就置放在那铃状物的顶部——

我看见僧人们朗唱经文,我们的耳边号角悲鸣,烟雾从那空空耐火砖铃状物上部升起

我看见众人都沉默无语,看见一位智利来的诗人,看见一道彩虹,

我明白宗师终于去世,我看见他的老师裸露着胸,注视着在佛塔内焚烧的尸体,

我看见参加哀悼仪式的学生们在经书前盘腿而坐,颂唱着虔诚的祷文,

手指做出神秘的姿式,铃子和黄铜块握在手中

我看见火焰在旗幡,在金属弦线,在伞上面,在涂抹成桔黄色的杆柱之上升腾

我看见天空,看见太阳,看见太阳周围的一道彩虹,簿簿的迷乱的云在太阳之上飘逸——

我留意到我的心在怦怦剧烈跳动,透过鼻孔喘喘出气

我的腿在移动,睁大眼看,我看见在安放尸体火化物的墓碑之上的烟雾,

我看到通往山丘下的道路,注意到人群开始朝着巴士移动

我注意到食品,莴苣色拉,我注意到宗师的老师己不见踪影

我看见我的朋友们,看见我们那辆兰色的沃尔弗,一个少年握着我的手

我们的汽车钥匙放在汽车旅馆,我看见一间黑色的房间,看见一个梦

可随即便忘得一干二净,早餐时看见桔黄色的柠檬和鱼子酱,

我看见高速公路,睡眼惺忪、念着家庭作业,乳头微突的少年的胸部在微风中晃动

而这时汽车咆哮疾驰下山丘从绿色的森林省奔向河边,

我注意到幢幢房舍,俯瞰着迷茫茫的地平线和海岸以及沙漠中那乱石破丘

我看见大海,我听到音乐,我真想舞蹈。

1987年5月28日凌晨2点半点15分



释迦牟尼从山上下来

 

他拖拽着赤脚

从一棵大树下

的山洞走出来,

眼睫毛

长长泪眼迷离

钩鼻掩不住忧伤,

长袍破旧

漂亮的胡须

不中看的双手,

贴着他那裸露的胸乳

谦卑是一种超越

谦卑是超越——

摇晃着身子

步入溪流旁的树丛

万物沉闷死寂

惟有他连同他的智慧

在那儿昂然站立

虽然颤抖不已,

阿罗汉

在一座石山下

寻求佛学之境,

坐在那儿冥思

终于悟出

极乐之地并非虚空,

只存在于幻念——

悠然一闪念

空洞之镜——

投生将是何等痛楚

留着那一缕漂亮的胡须

重新降临茫茫人世

一个历经磨难而衰老的圣人:

此生他除此追求万事皆空

我们能够洞见他的明智,

他万念皆无

如同一个神灵:

颤颤巍巍,

胆怯恭顺不幸的人——

谦卑是超越

在这个实实在在的人世。

1963年于纽约市立公共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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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金斯伯格(曾译作艾伦·金斯堡)(1926.6.3.-1997.4.5.),美国“垮掉的一代”文化的核心、“嬉皮士”运动的领军人物、二十世纪著名诗人。五十年代初便以其反主流文化、惊世骇俗的长诗《嚎叫》一举成名。1974年获美国全国图书奖,入选美国艺术文学院院士,1995年获美国普利策诗歌最后提名。

金斯伯格与其上师秋阳创巴亦师亦友,于20世纪70年代共同创办了以“诗歌与佛法”为主题的系列论坛,旨在以诗歌辅助修行,以佛法指导创作。金斯伯格通过修习止观体悟诗歌的即兴表达,探索出一套独特的诗歌创作理论;在佛法的影响下,也从极度桀骜不驯的嬉皮,回归儒雅绅士的形象,找到结合东西方精神传统的诗学精神,逐渐形成了其后期以剖析“我执”为核心的非暴力诗歌语言。同时秋阳创巴通过教导那一代的知识分子和青年人,影响了一个西方文化重要转型时期的时代气息和精神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