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朗山
我使用一天的气力
仿佛就为奔赴一场雪
在巴朗山崎岖的山道上
来一场意外的惊喜
当别过映秀、卧龙的心
还轻柔地拥在怀里的时候
雪花，却在窗玻璃上飞舞起来
在车灯光上飘洒成
激动的心情
路面的雪
已经铺展成洁白的哈达
接迎我，指引我，去远方
梦，到达的地方
巴朗山的又一个急弯
把一轮大月亮推到山巅
与我身边雪，丈量出巴朗山的
伟岸与高远
巴朗山遇雪是不会寒凉的
有月亮的陪伴，能够发光的
事物，终究会有一缕
温暖到你
双桥沟
从一条沟进入另一条沟
如血脉的流向，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只是属于我们的沟沟壑壑
有南北之别，有着一座
横断山的距离
走进你，是我的夙愿
是对那片西南山水的挂牵与情义
是对一位友好邻里的念想
沟的深，壑的长，都是我们
交错的经纬
这一次来是我的福报，相遇你
玛尼堆上的六字真言，一笔一画
刻进我陌生的世界，而虔诚的心跳
仿佛我们各自相持的
一本佛经，一个转经筒
在这个季节来造访，多么渴盼
你用一场冰雪迎接我，用雪峰冰瀑
的奇观，用死而不倒的千年沙棘
让我学习，如何在有生之年
多备足一些养料
四姑娜措
静静地陪你
让如斗的雪花
将我们轻轻覆盖，静静地
在两面断崖间，听风
仰望高耸云天的白雪皑皑
多想有与你相处的宽裕时光
不被叨扰，不被打断，借一面
围栏的距离，好好看你
痴痴凝望你被冰雪
覆盖的容颜
如一个美人的睡梦
在一方洁白纯净的秘密方圆里
接受赞美与祈祷，在冬季
抚平的一角，我无法想象
你与一个堰塞湖的关系
我突兀地，试图
以沉重的心跳去感受你的心跳
包括你冰层底下的小鱼小虾
沙棘至死的守候，我都珍贵地
认作我们共存的模样
一眼就是千年的人间良缘
实在美好，一场地壳引起的灾难
是你的前生，而我的劫后余生
也正是我，对你产生
爱意的理由
四姑娘山
这是我在藏族地区，与四位姑娘
的相遇，是我用凡肤俗体
向四座山峰的问候
是我用驳杂的私欲
对纯洁的絮语
四位已经穿越了生死的姑娘
有春花的笑靥、夏风的热情
饲养大熊猫、金丝猴……
自产天麻、贝母、虫草……
她们富有足够让人间倾慕的
异宝奇珍
她们用排行定称谓，用位置认定
亲密的关系，用五六千米的海拔
表达和区分，姐妹间
各不相同的脾性
大姑娘温婉大方
二姑娘勤劳智慧又善良
三姑娘与四姑娘苗条俏丽
至今，依然是那些仰慕者们无法
捷足先登的处女地
四位姑娘更令我钦佩的是，她们
不仅可以让心像石头一样坚硬
还变身石头，终生负雪
在邛崃山脉，以挺拔的英姿
与贡嘎山，遥相致意
阿来书屋
推开两面横断山，向一条深沟
走去，寻找一处雪域高原的书香
在一场雪中，让我幸运地
与它相遇
小巧精致的书屋撑起一片雪
迎接我，朴素而又淡雅
喜悦而又温馨，我们相互间都没有
惊动掉落，窗外的一粒雪
木质是书屋的本色，有纹路
与千年古树相连，溪间水，滩上石
虬枝，阳光，是落地玻璃窗
最通透的风景
在白雪覆盖的人参果坪，坐进书屋
一回，真切感受它在雪峰冰川间
通过每一本书、每一个字
发射出的耀眼光芒
昌列圣山
藏语说，昌列就是闭关处
像我这样的凡人，还富有凡间的
七情六欲，凡心不死
能上一趟昌列圣山
也算是一场佛缘
车子从马尔康的梭磨河谷开始往上爬
向梳子一样来回地爬，我也仿佛
渐渐攀升起来，一点一点地
接近雪山，接近云朵
接近无垠的草甸
我的双手也不能闲着
要让一路上的美景在手机里同框
直到我的心与我的身体
达到同等高度
终于到了山顶，雄伟的昌列寺
出现在眼前，活佛大师也已在眼前
洁白哈达的祝福也送了出来
昌列寺，不愧是昌列圣山上
一道，金碧辉煌的风景
站在昌列寺前放眼望去
雪峰、云朵、草甸依然在前方
它们离我，依然是那么遥不可及
在这个僧侣修炼的地方，我又将会慢慢
地站成，一个点的孤独
原刊于《民族文学》（汉文版）2022年第6期（责编：徐海玉 张金秋）
龙金永，笔名葩嵘帕妮，苗族，第十一次全国文代会代表、鲁迅文学院第三十三期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培训班学员、贵州省作协会员和青年文化学会理事。有诗歌、散文在《民族文学》《西藏文学》《延河》《贵州作家》等刊物发表，部分诗歌入选“21世纪贵州诗歌档案”。现供职于铜仁市万山区文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