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散记（组章节选）
一
一曲羌戎牧歌吹动甘南汉代古韵的神话。
一支飞入草泽的箭簇捎来北方鲜卑人欲望的脚步。
一束六世纪初的月光透过青藏的缝隙，将吐谷浑神秘的影踪瞬间推入初唐甘南的原始秘境。
一条翻越巴颜喀拉的溪流在甘南的至高点完成小溪育河的壮美蜕变！
一朵汉唐喂养的格桑梅朵，在吐谷浑狼烟遍地、饮血踏歌中沉吟挽歌。
一片承接历史的荣枯和兴衰的银霜覆盖青藏原野和江湖横流。
一座横跨青藏的雪峰，用高耸入云的雄姿阻挡住外侵者贪婪的灵魂。
一颗埋没千年的文明种粒，冒险将瘦弱而顽强的头颅，顶出青藏腹地，摆动鲜活娇羞的脸庞，在雨雪的浸润中，把梦想繁衍成大野苍茫！
一抹彩虹把盛唐西边的雪域描绘成渴望和平的佛乐典章。
二
在秘境甘加，雄浑的达力加山下茂盛的草泽埋没一段秘史。
一支神秘的商队在公元六世纪初隐身八角古城。
吐蕃赞普后裔唃厮啰远望的眼神，布满甘青广袤大地雄浑的疆域，以及千年部落挥洒的沧桑和万里江雪。
遥想十六万年前的甘加溶洞，倏忽间就浮现丹尼索瓦人的影踪。
一部神秘的人类迁徙之书訇然展开…
从此，在这青藏东南部的土地上，还原演化出一幕幕夏河丹尼索瓦人精彩的旷世杰作。
寂静而沉默的达力加山，与厮守甘加秘境的佐海寺在初春的讯息里嘎然惊世，如雷贯耳。
东部藏地的腹内孕育着考古史上震撼世界的突破，一个全人类生命史上的呐喊！
三
一个名字镶嵌在脑海里已久远了。
一千三百多年前屹立东喀尔神山的漒川古城轮廓依旧。
晒银滩上生灵的歌唱已穿越古今。
征战、拼搏、碰撞中活下来的历史，是尕秀沧桑而古老影踪迁徙的活化石。
六十万亩赖以生存的辽阔草场，是前凉时期最神秘的疆域。
岁月让吐谷浑的子孙们在群雄逐鹿中稳住脚跟。
东喀尔神山偎依的神奇精灵，是格桑喂养的伟岸和雄起。
龙头琴弹唱的悠扬中英雄格萨尔发出的嗟叹，在锅庄的优美身姿中演绎神话！
一朵苏鲁梅朵滋润的尕秀，是甘南新时代心灵的座标。
一束阳光里温暖的尕秀，是族人终生守望的故乡。
五彩环绕的牧帐如莲盛开。
望空嘶鸣的神骏驰骋草原。
鹰隼集结旋动的翅羽挟裹雷电！
一场破茧成蝶的博弈。
一场涅槃重生的升华。
倾听尕秀，那绿色崛起的战鼓已隆隆响起……
四
一双澄澈的玉眸占据了甘南的心脏。
千年炽烈的爱在格萨尔王的弹唱中逐渐苏醒。
远望旌旗吹动，车马密集渐远。
尕海湖更像是西王母的泪填满了西行的辙痕。
那回首的怅望是浓郁的乡愁弥漫着归途。
那满腔欲迸发的豪言壮语，瞬间被千亩水域和万吨雨雪压抑着。
何时可以仰望一飞冲天的万丈豪情呢？
当岁月的巨掌揭开苍茫水系，灵鸟们啁啾的家园，已是春暖花开。
多少储藏语言的风库悄然洞开…
一行行与甘南有关的诗章正张开咆哮的嘴巴。
注：
1.吐谷浑，北方鲜卑族最大部落，西晋永嘉末（公元312年）迁徙至甘南并管辖三百多年。
2.唃厮啰（公元997-1065年），吐蕃王朝赞普达玛•乌东赞直系后裔，公元1020年建立东部吐蕃唃厮啰政权，都城为青唐城（今青海西宁市）；2018至2019年在国家文物局支持下兰州大学和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联合对甘南州夏河县甘加白石崖溶洞遗址进行科考，并邀请中国科学院青藏高原研究所、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多名专家作进一步技术分析和科学测算，发现距今16万年前的丹尼索瓦人下颌骨化石，被推选为世界考古重大发现。
原刊于《星河》2021年夏季卷
甘南记（组章节选）
一切景象的呈现都是开拓者血与火的淬炼。
——题记
一
一场梦覆盖陇上边陲雄奇的莲花山脉，穿越青藏东南部广袤的大地和空旷的原野，把五千多年古老文明如白驹兮传播到首曲黄河岸边，横跨千里高原唐蕃古道，一场场血性的战火与和平之音打破了公元七世纪初沉寂的吐蕃史。
解读甘南，从羚城红土尕庄撒落人间的层层瓦堞和奇特的夯洞、遗落的一千万年以前的古犀牛化石谈起，从公元十六万年前的丹尼索瓦人谈起，从甘加八角城城址和洮州磨沟遗址谈起，从迭部新石器时期的然闹遗址谈起。
人与兽交织在古老的羌戎之地，是云杉、松柏、红豆杉、青㭎、杜鹃、白杨和虫草、贝母、大黄等植物王国的繁衍栖息地，是河曲马、野牦牛、藏原羚、野驴群以及野鹿、黑熊、野狼、雪豹追逐戏嬉的灵魂家园，是龙胆花、雪绒花、雪莲花、达玛花、牡丹花倾情盛开的故土，是黄河、洮河、大夏河和白龙江奔腾不息的故乡……
是巴彦喀拉和西倾山脉的隔空长谈，是阿尼玛卿与措美雄峰的遥相辉映。
是草原湖泊的辽阔呈现，是拉尕神山的群峰耸秀。
是空旷草泽百兽的聚合共鸣，是鹰隼穿云而过的苍凉呼啸。
是洮州万人拔河兮浩气盖世，是舟曲摆阵舞声震山岳。
是格萨尔与珠姆的婚宴盛大开幕，是东方荷马史诗的惊世传奇纵横万里！
是吐谷浑涉足甘南的猎猎杀伐，是唃厮啰逐鹿甘青的战鼓阵阵。
是万里长征高光时刻的惊心动魄，是红色苏维埃政权吹响的嘹亮之歌。
是羌人无弋爰剑开疆拓土的灵光闪现，是“再造唐室”的李晟父子英名传世。
是侯显永乐外交风云的功绩赫赫，是虔诚弘法的俄昂宗哲万里跋涉的脚印深深。
二
是谁，在晨曦擦亮甘南之眼，把生命最美的赞歌唱给这片古老的人间秘境？
是谁，在正午打开阳光的神盒，把尘埃中鲜活的格桑染上火的光泽？
是谁，在余晖甩出牧鞭之影，把牧归中苍凉的脚印涂抹上划破长空的绝响？
是谁，在月光照彻草原之夜，把酒歌和锅庄醉美的旋律荡漾在首曲青铜的皮肤上？
是谁，把格萨尔王的神箭从西梅朵赫塘的神话和弹唱中庄严的捧回？
是谁，从阿里高原神秘的消失，把吐蕃王室的血脉在甘青川辽阔的疆域上代代相传？
是谁，将西藏的古老文明在舟迭和洮州大地传承，那藏文化的活化石从考证者翻动的手指间落满古藏文苯教文献的灵光？
是谁，在甘南大地竖起第一座城池，把庞大的文化工程留给后世惊骇的探寻目光？
是谁，在康熙四十八年把藏传佛教弘法之路在神秘的安多拉卜楞悄然打开？
三
我们是华夏民族的一份子，从远古时代一路高歌而来。
我们是古老雪域的一份子，从西藏神秘的古象雄文明而来。
我们是青藏之上的一份子，从青海巴颜喀拉神山的北麓，从甘川交界郎木寺镇深遂的洞穴，从甘青交融的西倾山东麓勒尔当苍茫草泽，从阿尼玛卿雪山的亘古绵延，被时光之掌激活成今天壮美的河流、山川、森林和草原。
这是一片神性的土壤，晨晖中蕴藏辽阔的草泽和带露的格桑，夜岚里吹生格萨尔的弹唱和龙头琴的召唤。
是人与兽的生死交融，还是血与泪的跨世告白？
是甘南彻夜璀璨的灯火未眠，还是远古飒飒作响的神秘之书被生动的故事拭去了尘埃？
四
安多巨大的暖袍里萌发的一枚果核。
七世纪初弘法的游历中磨砺成一株拉卜楞最高的菩提。
公元1709年的夏日如期而至，海螺声响彻甘南大地，从此佛的经卷在海拔三千米以上的东部青藏悄然诵读。
訇然而起的钟鸣声是雪域高处的雪莲瓣瓣颤动，为何生灵的周身如此愉悦？
谁的身影穿越冰川和千年遗迹，将时光的巨辙推送给跨世纪？
谁的声音亮过天地玄黄，在生存的年轮上刻下探求者倔强的影踪？
那精神的向度在甘南腹地驰骋延伸，是谁，在雪域的曦光里把法音吹动？
侧耳倾听，那坚冰划破初春的雨雪，把残冬之梦融化成桑曲的波涛滚滚。
五
一束光被时间之羽呈现在甘加秘境。
达力加神山被岁月濡染成青铜的色泽。
唃厮啰的身影与一座古老的八角城深度融合。
一段情被游牧之歌驮送冶力关口，那鲜卑的强悍部落吐谷浑便在浑厚的洮州埋下倔强的脚步，千年古尔占堡演绎着百年吐谷浑绝响的故事。
一双手被考古之旅投放到磨沟墓穴，五千年文明史在2008年的夏日吹醒华夏千年期盼的眼神，让世界探究的视野瞬间豁亮。
一只脚被朱棣之旨批阅进洮州卫城，那七百多年风雨浸润的城桓，一夜间把迁徙的背影张贴在古老战事的弥漫硝烟中，让怅望的眼神充满了畅想。
一部书被频繁之乱沉淀为迭舟伏藏，在时光逼近二十一世纪时，把悠久古老的苯教文献从美丽臧乡的秘境深处猝不及防的呈现。
一本经被沧桑之声诵读成心灵旷美，那八思巴一双慧眼选定的福地，让禅定寺木版刻印的《大藏经》享誉海内外。
一帘梦被岁月之眼撩拨起风情万种，那片古老的疆域，在远古的车辙上附着一幕幕战火的碰撞史和民族演进史。
一扇门被洛克之手触碰开土司传奇，那美籍奥地利人在青藏跋涉的踪影和掠奇的目光被陈列进美国国会图书馆，还有被他掠走的冒着青藏腹地墨香的经卷和数以千记的高原稀有种子。
六
远处没有羚的身影，只有羚的呼唤。
这个冬天，伫立在青藏高原的特色小城，湮没在暗雪的悄无声息中。
一个人，在黑错寺的周身把虔诚的心思萦绕，是千年修行的尊者米拉日巴？
目光触摸着伸向远方的神秘影踪，一切有关羚城的传说在南木特藏戏打开的情节中迅疾的匿迹，没有人有意无意的去热衷于探寻它的前世今生。
格河和洮河是两条或大或小的血脉穿过或环绕羚之城，把欢乐和怨恨浸透那仰望的众神。
七
美仁草原是羚的一双眼眸，在生灵们踏足沉睡之域，寂静如处子。
那是七月甘南最美的身影，在人类的赞叹中如远古沉寂的画卷，把美妙的身段在摄影师定镜瞬间舒展开来，屏住呼吸，一片片雪域的画图在艺术家惊叹的神色中摇曳而来，还有谁会不钟情于羚城的壮美？
远望当周神山耸立在精美小城的心脏，就像远古与时代的对话，有思想碰撞的火花，也有诗意的呢喃。
秋染霜林，沿勒秀逆行，晨曦中洮水汩汩而动，把生命抡起的波光挥洒成羚城之吟：
你是羚羊故事里永恒的传唱，那月光闪亮的美眸在灵魂里荡漾；
你是众生倾听的妙音在虔诚里流淌，请告诉我羚之城就是人间天堂；
你是美仁草原上含泪的芬芳，那马蹄踩动的神韵有拉姆的忧伤；
你是晨钟暮鼓的眷顾唤醒云家乡，请告诉我龙头琴长夜追逐梦想。
原刊于《散文诗》2021年第5期
甘南记（组章节选）
二十三
一束雪光覆盖了我穿越首曲的声音。
一场祭祀从远古的硝烟中让灵魂的摆渡和拷问成为现实。
一段黑暗中亮出的月光流泻成查干外香寺幽沉的诵经声。
一双布满风霜和幽怨的眼神，仰望阿尼玛卿淬炼的金身，被鹰隼和雪狐强劲的吟唱连成最后一句嗟叹。
草原上连绵起伏的山岗和迅疾而逝的马匹，带走了一群赤足逆行的生灵，那些活的精灵在天下黄河第一弯把众神的静寂和幽冥瞬间终结。
谁伫立在青藏最醒目的位置，面对震撼心灵的成吨语言的呐喊，亮起新世纪玛曲最美的传说，把喉咙的万千张力咆哮成这个夏日飓风吹动的号角。
我心飞翔如初，挟裹着秃鹫的誓言和飞鸟的证词，把曼日玛和齐哈玛的虔诚和福祉，抛进滚滚河水和尘沙捲起的波涛汹涌！
那暗含卓格岭地美誉的草原，在华尔贡、道瑞、三木旦的弹唱中把英雄史诗传承。那望空嘶鸣的河曲神骥，如一道闪电划过阿尼玛卿的周身。
一束光射向诗和远方的聚集，凝固了十万雪山的祈祷和十万雪花抖动的如歌散板。
二十四
在晨露中推开黄河桥头的迷雾，把冷峻的身影插进朝露闪烁的草泽。
挑开阿万仓的轻衫，二百平方公里鲜活的贡赛尔喀木道湿地，在贡曲、赛尔曲、道吉曲三条河流与首曲交汇之地旋动着，被飓风掠起牧歌，裸露辽阔的身躯。
沃特村寨如莲泛动，钟鼓声起，大鸟齐鸣，成群的牦牛挺起脊梁，在风雪中踏冰登高，伏瞻旷野，做着草原之王的美梦。
俯耳谛听的生灵竖起渺小的头颅，在正午的阳光下不屑于一群践踏者的吆喝！
在海拔三千六百米升起的阿万仓诸神的制高点，我被南北相望的珠姆和琼佩山神的盟约惊醒，这苍翠如玉的大野，只有清澈心灵的海子如繁星闪亮，照彻阿万仓湿地最美的部分，就连摇曳的八瓣格桑都发出天界临凡的爆绽之声，那是两座神山无限贴近中发出的海誓山盟吗？
雨水还原着一个游牧人前世的脚印，而我用残破的手掌握住牧鞭，在晨曦的草场里尝试做一位沉默的骑手。
二十五
一道闪电跨过尕玛梁雨来临前的暗夜，在河曲草泽上亮出惊悸。
一群岁月磨砺的影子，在辽阔的乔科湿地，惊悚一地睡熟的苏鲁梅朵，只有神喻才能改变它们绽放的姿势。
远望草丛稠密的缝隙，时有小生灵们合凑恬静的小夜曲，如同万千军队穿越死亡雪谷，如此孤寂的行动，没有集结号，没有旌旗猎猎，没有噪杂的脚步，只有死一样的沉闷和粗壮的呼吸伴着雨夹雪。
与共和国同龄的河曲马场是一块养育神骏的灵地，上千匹青海骢纷拥而入，这些河曲之外的神骏都在梦想，梦想成为广大河曲腹地的英雄，想拥有这片丰腴厚实的宝地。
像一团火焰瞬间划破前方摇动的静谧；
像一束箭簇眨眼中嵌入余晖中泛滥的霞光；
像一段时光之羽在疾驰中撩拨草原颤悚的神经。
原刊于《星星•散文诗》2021年第9期
大云辞（组章节选）
一
一朵云，舒展身子，将我混沌的心灵,抚慰成林荫大道上炫目的片片樱花。
一朵云，让一位远旅者与灵魂的栖息地有了贴肤的爱意。
一朵云，让千年的盟约跨越时空，把满怀的惬意捧给江南古镇。
晨读大云，那落满吴越遗风的成长履历，那细雨蒙蒙中透光的轶事，于斑驳的缝隙泄露水乡鲜活生动的密笈。
二
漫步窗外静谧小径，不知名的花朵成片摇曳，如少女萌动的心思，张开妩媚之姿簇拥着一个高原人坚硬的影子。
似在梦中行吟，那清晨鸟儿的合唱不经意间就划破尘埃里跌落的寂静。远处轻柔的风吹拂，池塘旁边的风车旋动，群花芬芳，大胆吐露激情，在大云精心设计的一幕幕青春的时光颂辞里，没有丝毫的羞怯。
我想自己是没入迷途了。
在满目斑斓的花仙子的亲昵中凭栏眺望，曦光让大云披上五彩霓裳，一个佩戴王冠者的盛世乐章。
三
这是江浙与沪市最美的门户，大德之都绝佳的献辞，落满我孤寂的周身，众生的赞歌是花香缭绕，鸟语啁啾，以及与生俱来的一场杜鹃王国呈现的奇遇盛宴！
这长三角腹地最美的神话，在大云秘境二十八点七平方公里的香域里绝尘绽放。
嘉善最甜蜜的心脏，落坐在歌斐颂巧克力小镇的童话世界里，那如梦之旅描绘的画卷中劳动之美澎湃荡漾。
而吴根越角、明德之善的文化之邦正席卷着嘉善田歌和了凡善学的风暴……
四
云澜湾在温婉灵动的吴越软语中汩汩滚动着乡村振兴的创业之美！
烟雨中沉静的缪家村，正穿越古今，诠释破茧成蝶的变迁史。
走进远教广场，遥看四围文化长廊，镌刻着缪家村成长的峥嵘故事。
步入文化礼堂，映入眼帘的是八个沉甸甸的大字“走在前列、作好示范”，乡村的华丽转身和妙化蜕变，成为水乡涅槃重生的活化石。
五
那是匠心独运，一场盛大的泥塑组群，在方寸之间用一双神秘之掌，幻化出万千嘉善文化遗产传承和横生妙趣的乡村人文图景。
一个朴素的身影浮现眼前，我与主人丁海龙热忱的目光相遇，似百年承诺，至今方可兑约，大师旷放练达、从容行艺二十余载，愰如昨日之事。那多维度展示的妙手生花之作，随影而至的诗人们吟哦声声，赞叹不绝于耳！
六
这分明是花仙的国度，五彩缤纷，身姿婀娜，满目花波摇动，笙歌升起，妙音缠绵不绝。
碧云花园是秘境入尘，穿越古今的杜鹃是跌落人间的谪仙灵鸟，在一片辽阔的花海里打开神秘之羽，用迷人的沉香覆盖尘世，俯瞰众生惊叹的眸光，哪一束花瓣是自己的化身呢？
那倾慕已久的啼血杜鹃，正袒露稚嫩的花蕊，呈现给赏花人情意绵绵，一如江南婉约词令，留下一串串割舍不断的惆怅与幽怨。
凭借一场浩大的寻花结缘盛会，我卸下疲惫的行囊，敞开心扉，想拥繁花如怀，倾诉一个雪域和江南缔结的千年之恋。
七
云上甜蜜，来自古镇悠远的相思。一支横笛长啸，唤醒那烟雨空濛中浮现的云澜湾美景。
从善如流，那吉祥之光环绕的绝美大云。一方水域灵动，夜歌撩动灵魂，那雾气萦绕中美人汤洗涤心灵，如痴如梦。
赏者鱼贯而入，穿越楼台亭榭，仰望飞瀑流泉，心境幽静，神情舒展，置身江南园林，窗外密林婆娑，风吹竹影摇动，那叶灵儿避开喧嚣，在夜的寂静里与精灵们倾诉。
八
细雨沥沥中撑伞入村，东云像伫立在风中远望的少妇，饱满的身躯在浓郁的乡愁里徘徊，那河浜两侧散落的白墙黛瓦，透出人间烟火。带状分布的江南民居，错落有致，拖鞋浜诗意朦胧，河埠头一叶扁舟随风而动，只是少了那摆渡之人。
如梦如幻的东云拖鞋浜，泛动着农家古酒飘香，浓浓的幸福盈满眼眶，大野清气萌动，云端客栈密布，一派繁盛景象！
原刊于《星星•散文诗》2021年第7期
西塘：烟雨之美（组章）
况临北窗下，复近西塘曲。
筠风散馀清，苔雨含微绿。
——唐•白居易《北窗竹石》
一
一景开天,西塘在烟雨中与神灵对话。
庭院幽深，一排铁树迎风玉立。
一把油纸伞撑开西塘空濛境界，贴近波涛涌动的古老河埠，连片的乌篷船挤兑着搭船摆渡的人。舟楫在船工用力撑开水域，把游人的探寻带向开阔的河水中央。子牙作响的小舟，划开西塘的静美，沉浸水乡江南，如梦之旅开启。
吴根越角之地，承载千年的文化之邦和诗书之乡，将古老文明汇聚这恋恋西塘，惊叹之余，仰慕之情油然而生。
二
雨夜观西塘，灯火阑珊处笙歌悠悠，轻柔吴侬小调荡漾开来，南浔古镇犹如饱经沧桑的大师，演绎一场千古史诗。
民国诗人张静江，穿越百年烟云，与我们相约今夜的西塘。
西泠印社的创办人张石铭，步履蹒跚，翻过时光之栅，与夜幕里彷徨的路人相遇。
徐迟沉吟烟雨西塘的诗句，在名人馆的浩瀚典籍中与众多探寻的目光结缘。“自古斜塘出人才，一扬风流天下知”，不知是哪位大家妙语，尽收西塘名人于一隅，想民国时南社创始人柳亚子，是否也是烟雨入斜塘，领略江南古镇之神韵，揽尽西塘千古之奇绝。
三
一条幽静而狭窄的巷道在探求的眼眸中愈发沉长，两侧白墙黛瓦上雨丝飞舞，藏匿于伞下的人流晃动，那多彩伞裙如莲花飘曳，迅疾的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
伫立烟雨酒楼，手捧西塘赐予的玉液琼浆，大碗里旋动的琥珀之光，映照着一群缪斯炽热的脸庞。
在西塘之夜，把酒临风，吟诗作赋，想那江南才俊柳永，在羸弱的宋朝，借着月光的背影，趁着风轻云淡，挥动神来之笔，狂吟《望海潮》：“东南形胜，三吴都会…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而深印脑际的是一位词神妙句:“西塘忆，其次弄堂中，花雪斜上青石板，跫音长送阁楼风。回首雨蒙蒙。”
四
凭借一河涟漪，驻足永宁桥头，打开一把花伞，孤寂遥望，南北长河雨歇，两岸华灯初上，我抬头眺望，这偌大的尘世，只有伊人夜雨漫步，期待互诉衷肠。
雨幕垂落西园，迈步江南庭院，赏读历史长廊，远望山上醉雪亭迎风耸立，顿生灵动妙思，想那黄昏瑞雪初降，有情人踏歌相邀，于醉雪亭执手相望，呢喃之语相闻，久久无法离弃...
倏忽间，匆匆过客，可惜空留一方美景，何日再睹芳容？
原刊于《星星•散文诗》2021年第12期
牧风，藏族，原名赵凌宏，甘肃甘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作品入选《中国散文诗一百年大系》《中国散文诗百年经典》《中国当代百家散文诗精选》《新世纪二十年中国散文诗精选》《岭南百年散文诗精选》《中外散文诗60家》及散文诗权威年选。著有散文诗集《记忆深处的甘南》《六个人的青藏》《青藏旧时光》，诗集《竖起时光的耳朵》。曾获甘肃省第六届黄河文学奖、甘肃省第五届少数民族文学奖、首届玉龙艺术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