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城雪
在羚城的梦里不醒
因为雪的身影太轻
在青藏边上想故乡的雪
记忆漫过窗棂
把藏羚羊群想象成
一片轻轻飞动的羽毛
雪覆盖羊群的时候
我仰望远处静寂的白塔
一束光透过来
快速长大的羊群还是飞雪
吐谷浑
从青海巴颜喀拉神山的北麓
从甘川交界郎木寺镇深遂的洞穴
从甘青交融的西倾山东麓勒尔当苍茫草泽
从阿尼玛卿雪山的亘古绵延
甘南被时光之掌激活
成为壮美的河流、山川、森林和草原
这是一片神性的土地
晨晖中蕴藏辽阔的草泽和带露的格桑
夜岚里吹生格萨尔的弹唱
是人与兽的生死交融，还是血与泪的跨世告白
是甘南彻夜璀璨的灯火未眠
还是远古神秘之书飒飒作响
訇然而起的钟鸣声
雪域高处的雪莲瓣瓣颤动
谁的身影穿越冰川
谁的声音亮过天地玄黄
在生存的年轮上刻下探求者身影的倔强
独白
昼夜闭合的格桑
彻夜未眠的相思之苦
都在深夜里潮水般涌来
今夜月光照彻草原
你就是格桑喂养的花朵
在孤寂和羸弱里成长
那些在民谣和奶香里浸泡的爱情
在昼的光影里沉睡
夜幕下浅浅歌吟
是你相思孕破的呼唤吗
为何在落日的余晖里呜咽
那遗落爱恨掩埋痛苦的信笺
在沉幕中透过时光被红尘翻动
堆砌在暗夜里的海誓山盟
潜藏在灵魂里的彼此凝望
在黑夜里长成月亮的手臂
迫使我倾听你的声音
塞尔布
远处有生灵把倔强的头颅
潜进冬日的苍凉
把思绪和咏叹展现给茂密的丛林
辽阔的金色草泽中
野棉花在赛尔布倾情吟唱
横空出世的天地灵物
像矗立的天神
用巨掌擎起谪居人间的神工鬼斧
我驻足金色山谷
诗章浸满泪水
盘山公路如银链飞动
赛尔布在乱云飞渡中托起苍烟荒岭……
羚城吟
远处没有羚的身影
只有羚的浅吟
伫立在青藏高原的特色小城
湮没在暗雪的悄无声息中
黑错寺虔诚的心思萦绕
是千年修行的尊者米拉日巴
羚城的传说
在南木特藏戏打开的情节中匿迹
格河和洮河是两条血脉
穿过或环绕羚羊之城
把欢乐和怨恨浸透在众神眼中
美仁草原
美仁草原是羚的一双眼眸
生灵们踏足沉睡之域，寂静如处子
甘南最美的身影
在人类的赞叹中如远古沉寂的画卷
把美妙的身段在摄影师定镜瞬间舒展开来
还有谁不钟情于羚城的壮美
当周神山耸立在小城的心脏
就像远古与时代的对话
有思想碰撞的火花，也有诗意的呢喃
晨曦中洮水汩汩而动
生命隆起的背影就是羚城最美的时光
羚羊故事的传唱是一缕月光
拉姆闪亮的美眸在灵魂里潜藏
众生的妙音在洮水里流淌
羚之城就是青藏之窗
格桑是美仁草原上带露的芳香
那神骏踩动的蹄韵布满游牧的欢畅
是晨钟暮鼓的眷顾吗
为何有藏羚羊轻盈的唤醒牧人的故乡
为何龙头琴弹唱格萨尔史诗如梦回响
鹰隼
尕夏村寨的苍野上
我与一群俯瞰的鹰隼相遇
羽翅覆盖飞雪
期待一场祭祀
没有听见诵经声和海螺声
而鹰眼迅疾扫视旷野
箭簇般射向草野深处
河曲一隅
晨曦被鸟声撩开惺忪的眼
我铺开一张岁月弥漫的首曲画卷
瓦砾和石经堆砌的痕迹
在一幅幅陈旧的灰光里
浮现上古年代沉重的背影
一片雨水里长高的白杨和红柳
在一排排历史镶嵌的印痕里拔高自己
在今夜养育河曲马的草原上急切地倾诉……
眺望天边一隅的风景
小小藏寨孤寂的影子
唯有诗人扬起牛角酒杯
把沧桑岁月歌吟成辽阔和壮美
众神编织着阿尼玛卿的传说
而鲜活的格桑将我的视线
延伸到那段悲情弥漫的故事里
初春行
我在初春的翅膀上贴近时光的驿站
空气里带着清寒和料峭的风
风景沾满了泥土的清新
俯视甘南大地
春的消息在沉寂的夜色里穿行
把黄河和白龙江的肤色涂满银子的光泽
森林和群山伟岸
生灵在春风中呢喃，吹醒黎明
可爱的春，娇小的身躯
在高原隆起的胸口打着口哨
撩拨着谁的一片伤情
严冬的衣衫已被春的玉指揭开
我在空旷的缝隙里
瞅着不老的江河
触摸那片初春的衣衫
今夜我伫立在祖国的西部
厮守冷雪在一片片大野中逐渐消融
想那三河一江涌动的咆哮
会在初春的梦歌里喷薄而出
一群灵魂就这样被草原的残雪沉寂着
与牧帐前深浅不一的脚印对望
我的眼眸堆满甘南之春的身影
哪朵云会放弃与冬日的对话
黑夜被宁静覆盖
原刊于海诗刊微信公众号“名家有约”第1340期
牧风，藏族，原名赵凌宏，甘肃甘南人，现任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州委宣传部副部长、州文联党组书记、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已在《诗刊》《民族文学》《青年文学》《星星》《诗歌月刊》《诗潮》《中国诗歌》《中国诗人》《飞天》《山东文学》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诗、新诗近五十多万字。作品入选《中国散文诗一百年大系》《中国散文诗百年经典》《中国新诗百年精选》《中国百年诗人新诗精选》《中国当代诗人代表作名录》等多种权威年选。著有散文诗集《记忆深处的甘南》《六个人的青藏》《青藏旧时光》、诗集《竖起时光的耳朵》。曾获甘肃省第六届黄河文学奖、甘肃省第五届少数民族文学奖、首届玉龙艺术奖。鲁迅文学院第22期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创研培训班学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