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安多强巴不仅仅是那位生于1915年,卒于2002年的大画家,他正在成为藏族唐卡艺术的一种精神标识。在这个提倡创新与突破的特殊时代,安多强巴的艺术及精神遗产尚有极大的借鉴价值及先锋意义。
在一本关于安多强巴的专著里,作者在扉页上写着:“在西藏,安多强巴不仅以他的创作等同于中国的齐白石、西方的毕加索,他旺盛的生命里,也和曾处于同一世纪的这两位大师等量齐观”。
安多强巴美术学校位于拉萨市城关区嘎玛贡桑路近旁。从嘎玛贡桑路右拐,穿过一条夹在两面墙壁间的小径,便来到了安多强巴美术学校。说是学校,实则只是挂了一个并不显眼的招牌,教学场所是一栋平实的民房,并没做太多的改造。咋一看,更像是一间私塾,整个感觉比我想象中的要落寞许多。在一楼从一个钢条楼梯上到二楼,一间挂满各式绘画作品的房间里,有三个年轻人把唐卡画架支在眼前,专心致志地作画,整个气氛显得轻松而随意。边巴次仁老师是这个学校的负责人,也是安多强巴的得意门生,据传他还是唯一一个完全掌握安多强巴唐卡艺术精髓的艺人。边巴次仁老师从另一间房子里急忙出来迎接我们,笑容可掬地邀请我们进来就坐。
环顾画室,那些挂置于墙上的唐卡作品,与我们在一般的唐卡店里见过的风格迥然。作为一个唐卡绘画的外行亦能明显觉察到一些难以说明的细微差别,就如挂置于画室中间的宗喀巴八岁等身唐卡,其面部神情及体态,完全没有常见的凝滞与呆板,充满着栩栩如生的生气和神韵,整个风格显得更具现实感。边巴次仁老师介绍说:“这是安多强巴老师的作品,挂在这里的是赝品,原稿被一位安多强巴的徒弟,也是一名台湾知名画家收藏着。”画室的门口放着一个巨幅松赞干布画像,右下侧注明作者为安多强巴。松赞干布骑在一匹骏马上,以腾云驾雾之势注视着前方;在这幅画的旁侧,挂着几幅取材于佛教故事的人物画像,一一欣赏过后,感觉画面上的人物,生动之势似乎要跃出纸面。人物肖像是安多强巴的主要艺术成就,这种兼具传统唐卡的艺术风格及写实风格的人物肖像,还有《米拉日巴》、《宗喀巴》及旧西藏的达官贵人。
在学校画室里,还放有几幅由安多强巴执笔的人物肖像画,咋一看,还以为是照片,凑上去细看时,才能看出精细的创作痕迹。在拉萨民间,人们至今还流传着这样一则关于安多强巴的传说(也有人说这是关于藏族大学者根顿群培的传说):以前安多强巴在大昭寺里画一丛鲜花,画完时很多蜜蜂都簇拥到画面上试图采蜜。可见,安多强巴的绘画技能及其栩栩如生的写实风格在那时候就已经被人认可,藏族民间以其特有的修辞习惯对安多强巴的绘画技艺进行褒扬。画室里还有几幅由边巴次仁老师及其门徒绘制的唐卡作品,其风格也明显传承了安多强巴的写实风格,具有极高的辨识度。
安多强巴及其标新立异的创作风格
安多强巴被很多人认为是藏族现代绘画的奠基者,其立足现实的艺术情怀与标新立异的创作技艺,拓宽了西藏唐卡绘画的创作空间,并对西藏的绘画艺术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即便在现在,安多强巴的艺术风格及人文情怀也是藏族绘画艺术必不可少的新鲜血液,是唐卡绘制艺术当中的先锋派。安多强巴的写实唐卡风格,给唐卡绘画艺术带来更多可能与希望。边巴次仁老师说:“希望有更多的唐卡学习者能对安多强巴的唐卡艺术感兴趣。”
安多强巴的绘画学习过程颇具传奇色彩,他不像一般的唐卡大师,没有经过专门而系统的培训,都是自己在长期自学的过程中掌握所有绘画技艺。据边巴次仁老师介绍,安多强巴七岁便削发为僧,在唐卡艺术汇集的寺院里,他对唐卡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因此经常把多半精力放在自学唐卡上。他小时候也放过牛,会在放牛期间,以木头为笔,以大地为纸,随性进行唐卡绘画,以此消遣漫长的放牧时光。安多强巴一生中共在四个寺院呆过,饱览传统的唐卡艺术精品,并在浓厚兴趣的驱策下,完全掌握了传统唐卡的绘制技艺。因其对绘画有着很大的天赋,并没满足于传统唐卡的绘制,仅凭传统的唐卡绘制技艺,无法表现丰富多彩的现实世界,这样思考后,并在接触其它民族的画风之后,自行摸索,于1950年创作了第一幅人物肖像画,并即刻赢得当时的达官贵人及平民百姓的好评,他自己也被当时的旧西藏地方政府青睐,成为宫廷画家。
值得一提的是,传统的藏族唐卡绘画,一般都是在严密的勾线基础上进行绘画,如果没有那些基本的勾线作为基础,画家很难把握绘画内容的正确比例。但据边巴次仁老师说,安多强巴在没有开始写实创作前绘制唐卡时,一般都不用勾线,他会特别专心地直接在画布上画画。在藏族传统唐卡绘画艺术中,这种做法叫“啼黎锥哇”,意思是“脱离勾线”,人们认为这种做法不仅仅是一种技艺,更是一种境界。安多强巴的写实风格,很可能是受这种自由绘画习惯的影响。还有人说安多强巴是藏族著名学者根顿群培的徒弟,其绘画技艺一部分也是从根顿群培那里习得。关于安多强巴的艺术风格之形成缘由,并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加以定论,在此暂作阙疑。
如今,安多强巴不仅仅是那位生于1915年,卒于2000年的大画家,他正在成为藏族唐卡艺术的一种精神标识。在这个提倡创新与突破的特殊时代,安多强巴的艺术及精神遗产尚有极大的借鉴价值及先锋意义。
在一本安多强巴的专著里,作者在扉页上写着:“在西藏,安多强巴不仅以他的创作等同于中国的齐白石、西方的毕卡索,他旺盛的生命里,也和曾处于同一世纪的这两位大师等量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