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同美女老板密谋,渴望骗得期权房产

 

        扭着腰肢的玉香这么快就重返老鹰岩,着实让放哨小匪大吃一惊。当黄大郎得到小匪禀告,他得意地对泽木剌和三寸丁说:“你们看,那瓜婆娘准是探听到刀疤脸消息,到老子这领赏钱来了。”原来,昨天玉香下山时,黄大郎就对她许诺,若是禀告刀疤脸行踪,每次可得十两银子。若是由她禀报又击毙了刀疤脸,就可得赏银五十两。现在,那个在他脖子留下剑痕的刀疤脸,已成黄大郎最大心头之恨。

        玉香刚走进洞中大殿,众匪就哄笑着喊叫:“蒂姆,来领赏银喽,领赏银喽……”黄大郎和泽木剌看着起哄小匪们,更是乐得眉开眼笑。很快,明白小匪们起哄原因的玉香,板着脸对小匪们说:“闹什么闹,老娘今天不是来领你们赏银的,而是来给你们报丧的!”说完,她便恨恨地盯着黄大郎。

        胆子不小的玉香这一招真管用,她刚一说完,大殿即刻安静下来。玉香在路上,就想好几种对付匪首黄大郎的办法。既然老天赐给她赚取大利机会,决不愿错失良机的玉香,自有她不同于刘县令的思路与手段。若按刘县令传统手段去说服黄大郎,她料定黄大郎难以买账。要是黄大郎一气之下将巴登撕票,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不行,得按老娘的方式同这帮山贼斗智斗勇。哄闹的群匪哪知道,想好进退方案后,玉香才走进大殿的。

        愣了片刻的黄大郎,慢慢走下熊皮大椅来到玉香身边,惊诧地问:“玉香老板娘,你昨天刚走,今天就来给老子报啥子丧呀?你云里雾里一句话,莫非想用威胁手段,来我这敲诈点啥吧?”

        玉香故意看看殿内众匪,然后上前低声问道:“大当家,你们是不是绑了旺堆土司的巴登大少爷?”

        黄大郎心中暗惊,眼珠一转问:“你咋知此事?”

        玉香装得十分着急地说:“你知道吗,旺堆现无力拿出一万两银子,只好将此事禀报县衙。刘县令不敢得罪颇有影响的旺堆土司,很快要将绑架案禀报州府。刘县令说,只要州府一旦接到禀告,定将派大军来剿平老鹰岩。”

        黄大郎一听,气得两腮颤抖,咬牙说:“狗日的土财主,他还真敢去官府报案!”玉香又说:“大头领,刘县令还说,旺堆土司已做好为巴登收尸的准备,报案已属死马当活马医的无奈之举。”“那狗日的旺堆土司,他就真不怕老子撕票?!”“大头领,旺堆不怕撕票,可刘县令却怕你撕票,所以才派我作为全权代表,来协调处理此事嘛。”黄大郎咧着龅牙苦笑一下,有些诧异问:“啥,你作为县衙的全权代表?”玉香听后,双手往腰一按,质问道:“大当家,我玉香是不配,还是不像?”黄大郎摸着下巴几根胡须,点了点头:“嗯,像,但又不全像?”玉香一听,忙按早已准备好的思路说:“大当家,您想想看,如此机密之事,难道是常人能知道的吗?”黄大郎当然不知玉香同刘县令是地下情人关系,疑惑地问道:“老子就搞不懂,县衙里那么多狗官,为啥要派你这女流之辈来这掺和。”玉香笑了,讽刺说:“大当家,你也是操江湖的舵爷,难道就不明白,我玉香来不比县衙里的人来,要更合适些吗?”黄大郎又一愣,忙问:“此话怎讲?”玉香见泽木剌也靠近了黄大郎,便对二人说:“二位头领听着,若是县衙来人,就是官府同土匪谈判。这事若传出去,刘县令怕是当不了几天父母官吧。要是谈判失败,巴登少爷被撕票,你们想想看,大军一旦压境,往后还有老鹰岩的英雄传奇故事了吗?”

        “玉香老板娘,照这么说来,你有帮我老鹰岩之意?”

        玉香见时机成熟,高声对众匪说:“大头领,这次买酒您让我玉香赚了银子,那盗马的刀疤脸逃跑了,您也没追究我责任。对您这仗义之人,我若不帮你们,那是天理不容啊!”

        黄大郎与泽木剌相互点点头,算是对玉香之言认同。

        突然,手持飞镖的三寸丁蹿到玉香面前,挥着镖说:“玉香老板娘,你若敢编瞎话糊弄我大哥的话,老子用镖一定打爆你脑袋!”

        玉香看了看跟她肩头一般高的三寸丁,笑着说:“矮兄弟,你飞镖厉害,还是剿匪的千军万马厉害?你别把老娘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时间太紧,我没工夫跟你闲扯。”

        黄大郎再次同泽木剌交换眼色后,便靠近玉香问道:“玉香,你的意思……”

        玉香自豪地扫视众匪后,推了黄大郎一把:“走,到您卧室说去。”

        扎西同刀疤脸分手后,挥鞭打马就朝县城狂奔。

        一路上,尽管风雪扑面,但扎西不仅没感到寒冷,反而还因激动浑身有些燥热。他做梦都没想到,他结拜的异族兄弟刀疤脸,虽是盗马人,但却不像传说中的坏人强盗,甚至他在这个汉人身上看到了古代剑客的身影。这兄弟虽以盗马为生,但决不盗穷苦牧人的马,而是只盗头人、土司和富人的马。扎西记得,刀疤脸兄弟还拍着胸口说过,他至少帮助过不下二十名磕长头去拉萨朝圣的藏族同胞。在布达拉宫广场,他曾为一名被马车撞伤的乞丐讨公道,竟挥剑同七八名土司家丁大战半个时辰。

        不知咋的,扎西就信刀疤脸兄弟的话。这种信任,是扎西的直觉。越同结拜的汉人兄弟在一块,扎西就越有不想分开的感觉。因为,扎西从刀疤脸身上发现了非常迷人的东西:对自由生活的向往。在山洞里,扎西数次想过,今生要是再不给曲巴头人放羊就好了。汉人兄弟还背了些唐朝诗人李白所创作的跟酒有关的诗歌,自己虽不懂诗,但看到汉人兄弟那高兴的陶醉样,扎西就坚决相信,汉人兄弟喜欢的一定是好东西。

        如果说,曲巴设计用蒙骗方式给扎西洗脑的话,那么,刀疤脸的坦率真诚和愤世嫉俗之言,无疑唤醒了扎西对道理和友情的渴望。两天两夜长谈后,扎西已不是过去的扎西了。他想把这份心中最大的快乐和喜悦,向人倾诉,与人分享!于是,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唯一亲人——桑尼。

        两个时辰后,扎西看着越来越近的县城,竟高兴得挥动双臂高呼:“桑尼,我来啦……”

        自县衙贴出抓杀人犯盗马贼告示后,贡布管家札曲去了好几次县衙。刘青禾用好酒好肉款待一番后,总用同一句话告诉札曲:“本衙正全力搜捕逃犯,请贡布头人别急,总有抓到罪犯的那天。”无奈之下,贡布怕再花冤枉银子,就把大部分家丁撤回部族,留了几个眼线在县城。眼线们见县衙兵丁又是设卡盘查,又是四处搜捕都没发现盗马贼影子,自然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他们开始在酒馆或赌桌上打发日子,要不就去县城窑子逛逛,日子似乎比在部族里逍遥许多。

        在洞内长谈中,刀疤脸已明显感觉到,比他大两岁的扎西,已逐渐对他在心理上产生了依赖感。关于这一点,扎西本人并不清楚,但机敏过人有些文化的刀疤脸能感觉到。从眼下县衙同贡布联手抓捕的情况看,他认为不宜同扎西长时间待在一块。结拜为兄弟和分开行动,均是有主见的刀疤脸提出。爽直的扎西佩服汉人兄弟,就一切依了他。刀疤脸明白,此时正值寒冬,他两腕和肩头的伤还未痊愈,得寻一处避风寒又有食物的地方躲藏起来。同扎西分手后,想好去处的刀疤脸在雪地站立片刻,然后踩着扎西枣红马蹄印,也朝县城方向走去。

        当满身雪尘的扎西走进铁匠铺,眼角布满皱纹的泽翁放下铁锤愣看了好一阵,才低声问道:“扎西德勒,你——你该不会是扎西吧?”

        扎西快步上前,抓住泽翁的手说:“扎西德勒,泽翁大叔,是我,我是扎西。”

        泽翁笑了:“哦呀,整整十年了,那时你来我铁匠铺时,才这么高哩。”说完,泽翁用手朝自己耳朵下方比画一下。随后,泽翁又问道:“扎西,你是来找桑尼的吧?”

        扎西点点头,高兴回道:“是呀,我正是来看桑尼的。”

        泽翁随即对拉风箱的尕娃说:“尕娃,你快去洋教堂,告诉丹珠和桑尼,就说扎西来啦,我们今晚一块吃饭。”机灵的小尕娃听后,笑着钻出铁匠铺,一溜烟朝洋教堂跑去。

        扎西同泽翁聊天时,突然发现木桌上方墙上,挂有一把刀身锃亮刀把镶有宝石的藏刀。扎西取下藏刀翻来覆去看过后,叹道:“蒂姆,这真是一把少有的好刀。”

        “扎西,这刀是一个汉人订制的,他还花了大银哩。”扎西愣了片刻,问道:“泽翁大叔,您可记得那汉人模样?”“记得记得,他那模样世人见了准忘不了。”扎西笑了:“泽翁大叔,您就快说他模样吧,看跟我心中想的是不是同一个汉子。”泽翁笑着比画说:“那汉子个高,戴顶宽边黑呢帽……”“右边脸上还有一道伤疤。”扎西不待泽翁说完,忙补上一句。泽翁惊了:“扎西,你俩认识?”扎西将手中藏刀舞得呼呼作响,然后得意地对泽翁说:“泽翁大叔,实话告诉您吧,我和他不仅认识,而且还是结拜兄弟哩。”

        泽翁竖起拇指说:“扎西,那汉子可是仗义疏财之人。在我铁匠铺打制一把好藏刀,我收费从未超过八两银子。你看,他一出手就给我二十两大银。我退他吧,他不要。他还说,若今后对刀满意的话,还要酬谢我。”

        “我兄弟果然是仗义疏财的好人。”扎西正说着,丹珠和桑尼快步走进了铁匠铺。

        桑尼一见扎西,就扑在扎西胸膛呜呜哭起来。扎西异常纳闷,忙问桑尼:“桑尼,我好好的,你哭啥?”桑尼抬起泪眼,用手摸着扎西黑红脸庞说:“看你活着,我心里高兴,眼泪就忍不住下来了。”扎西拍拍桑尼肩头,笑道:“桑尼,我现在不光活着,还活得比过去快活多了。”桑尼有些惊讶,忙问:“扎西哥,你居然快活?曲巴头人的大羊咋赔?”扎西说:“你知道吗,赔曲巴老爷的羊已不重要了。我现在已不是过去的扎西啦。”

        桑尼一听,惊异地悄悄问道:“咋的,你把贡布头人除掉啦?”扎西摇摇头说:“没有。但我结拜了个汉人兄弟,他可厉害了。”桑尼不解:“结拜个汉人兄弟,你就快活?你该不会脑子出了问题吧。”“我脑子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正常。桑尼,你听我说,这人不仅剑术、骑术厉害,而且还是个有文化的仗义之人。他脑子特别好使。”“他虽厉害,但他又不能替你赔曲巴头人的羊,更不会帮你除掉贡布头人,有啥值得你高兴的?”说话间,丹珠却一直盯着高大魁梧的扎西。“桑尼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帮我找到对付曲巴和贡布头人的好办法,唤醒我曾经绝望麻木的心。”吃惊的桑尼盯着扎西,说:“扎西哥,此人真有这么厉害?”“他厉不厉害,你今后见着就知道了。”“既是你结拜兄弟,我当然要见见此人。”这时,丹珠忙将烧好的酥油茶分端给众人。扎西接过木碗时竟愣住了,他这才仔细看清丹珠面容。他做梦也没想到,十年前见过的小姑娘,现在已出落成世间稀有的绝色美女。待众人喝酥油茶时,丹珠才向扎西问道:“扎西大哥,听说你现在已变成猎狼人了?”

        “蒂姆,咋我杀狼为妻女报仇之事,连县城里的人都知道了。”“桑尼姐来教堂做杂役后,已将你家不幸遭遇给我讲了。你真厉害,居然敢独自去杀大狼。”扎西得意起来:“这有啥,我才杀了十来头大狼,今后,我要杀尽若拉草原所有恶狼,才解我心头之恨。”“扎西大哥,我已将你杀狼的事跟我们牧师讲了,他说若有机会,定要见见你这勇敢的猎狼人。”这时,泽翁吩咐小尕娃上街去买点好吃的,说是要招待扎西。扎西见泽翁在柜中翻找银子,忙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说:“泽翁大叔,今天我请客。”说完,就将银子递给桑尼。桑尼更是惊得睁大双眼,忙问:“扎西,你哪来这么多银子?我们再穷,你也千万别做不正经事啊。”

        扎西笑道:“桑尼放心,这银子是曲巴老爷赏我的。这是我长这么大,头一回有这么多钱。我在草原还高兴了好些天哩。”

        桑尼拿起银子,认真翻看一阵,低声说:“是呀,这也是我头一回见着的大银,曲巴老爷真是好人。”

        “曲巴哪是好人。他是想收买我替他除掉贡布,否则,他三辈子都不会给我银子。”

        泽翁一听,有些不高兴说:“扎西,你不能昧着良心说话。曲巴老爷帮我解除奴隶身份,又送这么多银子给你,你咋能说曲巴老爷不是好人呢?”

        扎西见泽翁对他有些不满,便催促桑尼说:“你去买些好吃的,给我带瓶茅台烧春回来,青稞酒太没劲。去吧,用剩下银子给你和丹珠买点漂亮头饰。”

        高兴的丹珠表示要跟桑尼一道上街。扎西对走到门口的丹珠和桑尼说:“今天我们喝酒时,我再给大家讲讲,曲巴和贡布头人,是不是好人的道理。”

        当夜,就在扎西一面喝酒,一面给丹珠几人讲述,他从刀疤脸那接受的全部观点时,刀疤脸悄悄在“醉一春”酒馆,拿着一大包他新赊欠的酒肉,朝他选定的好去处匆匆走去。

        据史料记载,打箭麓这地方,宋代之前曾是一处狭长山谷,元代开始逐步形成村落,明朝茶马互市就已渐渐兴盛,到清代时,这地方已成为川藏路上商贸重镇。在康巴藏地颇有影响的藏传佛教寺庙法轮寺,就修建于明代中期。

        几百年间,法轮寺不知有多少僧人在此走完他们人生之路。逐渐扩大的法轮寺后面坡地,一片偌大的白色塔林中,就安葬着不少高僧灵骨、舍利或肉身。寺中曾有位大德高僧在康巴藏地影响太大,被视为该寺历史贡献最大的至尊法王。出于对该法王的特殊尊敬,法轮寺众僧就在寺内大殿后又新建一座大殿,并在殿中为圆寂法王修建一座白色灵塔,将他舍利敬放于灵塔内以示供奉。平常该殿紧闭,只有寺内有重大活动时才打开,供当今大活佛和堪布、喇嘛们礼佛祭拜,一般僧众概不能随便出入该殿。身有镖伤的刀疤脸,既要疗伤,还要躲避搜捕,要在大冬天无人知晓的躲藏一段时日,他选择的正是这座内有白色灵塔的大殿。

        大殿灵塔前,不仅昼夜燃有数盏酥油灯,殿内塔旁高大木柜中,还放有多年来敬献给法王的哈达。由于该殿没啥贵重物品,所以大殿木门平常从不上锁,只将门扣带上而已。早已探明一切的刀疤脸悄然钻进大殿,迅速从木柜中抓出大堆哈达,然后飞身跳上灵塔后方不引人注意的凹陷空间。尔后他将哈达当作柔软绸布,将那稍高的空间布置成暖暖和和的藏身之窝,就钻了进去。歇息一阵,他从怀中掏出牛肉,拧开酒壶盖,说了句“壶中别有日月天”,就开始惬意享用起来……

        第二天午时,玉香在县衙兵丁护卫下,匆匆赶回县衙。一直翘首以待的刘青禾,见玉香满带喜悦之情走进县衙,立即领着玉香进了内室。玉香一碗酥油茶还没喝完,刘青禾就急不可耐地问道:“事情到底谈得咋样?你咋稳起不说话呢?”玉香放下碗,擦擦嘴叹道:“哎,狗日的黄大郎,昨晚,我一直劝说到半夜,他只答应减两成,非要八千两不可。”刘青禾大惊:“玉香,我不是跟你说了么,第一步必须砍他对半,眼下,旺堆土司拿不出那么多钱。唉,若是这样,你我还赚啥银子嘛。”玉香又自己倒了碗酥油茶,一面喝一面盯着刘青禾又不开腔了。刘青禾摇头叹道:“唉,女人心软,看来你玉香确实不是土匪头子对手。要是黄大郎牛起三根筋,只想多索要银子,到头来大家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玉香起身,走到刘青禾面前,用双手拍着刘青禾的胖脸说:“我的县令大人,在你心中,我玉香就真是吃素的女人?”“玉香呀,你跟黄大郎只谈到八千两,难道还不算吃素的女人?”玉香心里暗笑,却装着平静地说:“刘县令,您也不想想,我玉香承蒙您信任重托,难道我老鹰岩之行,就如此败兴而回?”刘青禾一惊:“莫非,八千两不是最终商定数目?”玉香得意地将嘴一撇,说:“当然不是。”刘青禾一听,立马将玉香搂在胸前问:“那你快点说说最后情况。”

        “哼,那狗日的黄大郎,他不答应我减半的条件,老娘就死活不准他碰我身子。唉,一直折腾到下半夜,他实在是憋得难受,才同意减到六千两。”“唉,减到六千两我们也赚不到银子呀?”“我话还没说完哩,您着啥急。他满以为减到六千两赎金,我就会同意跟他上床。哼,老娘算定黄大郎这骚货,不同我颠鸾倒凤一番,他是决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刘青禾笑了:“所以,你就稳起,让他那裤裆里的硬东西,一直憋得难受。”

        玉香用食指戳了戳刘青禾额头,说:“是呀,黄大郎就是把老娘按在床上,我也没依了他。哼,直到鸡叫,实在熬不住的黄大郎,才跪在床上答应了我减半的要求。直到那时,我才让他解了老娘的裤腰带。”

        刘青禾听完,高兴地在玉香额头上来了一个响吻,然后说:“不错不错,我刘青禾没把你玉香看错,你真不愧是我县的女中之杰嘛。”“刘县令,若是旺堆土司交五千两赎金,我能分多少呀?”“玉香,你忘啦,我不是说过,赎金减半只是第一步么。在这阶段,我俩不仅没一文银子可赚,而且巴登大公子仍有性命之忧。”玉香眉头一紧说:“我就搞不懂,到底要到哪一步,我俩才有银子可赚?”“还要走完第二步,那就是再逼土匪降到四千两,因为,旺堆土司眼下手里只有四千两银子。总不能让你我给土司凑一千两吧。”

        玉香蓦地将刘青禾推开说:“刘县令,我已用尽一切招数,才逼黄大郎将赎金减到一半,若再想减一千两下来,那凶顽的土匪头子是决不可能答应的。”

        “玉香,你信么,我断定黄大郎会答应。”“那你给我个黄大郎会答应的理由。”刘青禾用手势比画着说:“玉香,你看,一面是撕票杀死巴登,一面是白花花四千两银子。你仔细想想看,若是你,你会做何选择?”玉香认真想了想,说:“是呀,是我肯定会要四千两银子。何况,土匪杀了巴登大少爷,不是还有被你们剿灭的风险么?”

        刘青禾笑了:“玉香聪明。只有这样,我俩才有期权银子可赚。”玉香一愣:“啥期权银子?”刘青禾吻了吻玉香脸蛋,说:“至于啥期权,等一会你在客厅隔壁听我同旺堆土司谈话,就自然清楚了。”随后,刘青禾安排玉香马上进县衙厨房午餐。

        老鹰岩石屋内,蜷在草堆里的巴登,再次听见门外传来念颂六字真言的声音。三天来,每天早、中、晚三次,都会准时响起这已渐熟悉的藏语声。巴登凝思一阵,起身走到窗口,向屋外站岗汉子用藏语问道:“兄弟,你是本地人?”

        钦嘎热答道:“巴登大少爷,我是若拉草原人。”巴登亲切地问:“兄弟,你姓啥,是草原哪个部族的?”钦嘎热又答:“我叫钦嘎热,是萨嘎部族的。”巴登装作一惊,又问:“嘎热兄弟,你是萨嘎部族的,咋来这汉人堆里的老鹰岩?”

        钦嘎热不好意思低头说:“巴登大少爷,我在雪灾中弄丢了贡布头人的羊,我在雪原四处寻找时,来到老鹰岩山下,一放哨兄弟听说我的不幸遭遇后,就劝我入了黄首领的队伍。”

        巴登一听,心中暗喜,又亲切地说:“兄弟,那这么说来,你入伙也没多少日子嘛。”“是的,大少爷,我来这还不到一月哩。”“你们这支队伍中,有多少我们藏族兄弟?”“大少爷,准数我还不太清楚,大约有五六人吧。”“兄弟,你们二头领好像也是我们藏族人吧?”“是的是的,我们二头领对我们这些本族兄弟挺关照的。”巴登想了想,试探性问道:“嘎热兄弟,你知道大头领他们绑我来这,到底为啥,我可从没招惹过他们?”钦嘎热扭头看看四周无人,低声说:“大少爷,我听说绑你来这,是想逼你土司阿爸拿银子来赎你。”大惊的巴登这时才弄清,绑架他的真正原因。胆大骄横的巴登,猛然间心中掠过一计,便绕着弯子问道:“嘎热兄弟,你家里还有些啥人呀?”

        “大少爷,我家就只有我阿妈一人了,她在贡布头人的牧场做挤奶工呢。”“兄弟,你来这你阿妈知道吗?”钦嘎热摇摇头说:“我阿妈不知道,她以为我还在草原寻找丢失的羊群。”“兄弟,你想不想同你阿妈团聚?”钦嘎热点头回道:“想,但我不敢回去,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巴登略一沉思,认真说:“嘎热兄弟,你我都是藏族人,我才如此关心你。我想问你一句,若你又能同你阿妈团聚,又能不受贡布头人惩罚,你愿意吗?”钦嘎热后退一步,不断摇头说:“天下绝没这种好事。贡布头人可凶了,对待过失的奴隶从不手软。”

        巴登已从嘎热目光中,准确判断出他的单纯和幼稚,于是,便进一步想突破这奴隶娃子心理防线,继续说道:“兄弟,你知道吗,我阿爸同贡布头人有些交情,若他出面求情,贡布头人会给我阿爸面子的。”

        钦嘎热直摇头说:“不会不会,大少爷,你不知贡布头人有多厉害,他从未宽恕过一个丢失了牛羊的奴隶娃子,何况,我弄丢他六十多头大羊,他不会原谅我的。”

        巴登见时机成熟,便异常爽直地说:“兄弟,这有啥,我赔他贡布七十头大羊,他总不会再治罪于你吧?!”钦嘎热十分诧异,盯着巴登说:“大少爷,你我非亲非故,为啥你要帮我赔贡布头人的羊?”“兄弟,我不光要帮你赔羊,我还要用银子,让贡布头人解除你和你阿妈的奴隶身份,然后将你二人接到县城去居住。”钦嘎热有些感动,但依然摇头说:“我不相信,这是你大少爷拿我嘎热寻开心哩。”巴登又十分认真地说:“嘎热兄弟,这一切都是真的,但条件却是你要帮我逃出去,你能办到吗?”钦嘎热愣了片刻,沮丧地说:“不行,我帮你逃出去,我会被大头领处死。”

        “兄弟,你跟我一块逃走。从今往后,你就在我春风茶庄做伙计,我

        每月给你五两银子工钱。你可愿意?”钦嘎热仍似信非信:“真的?大少爷。”巴登扑通跪下,双手合十说:“我向菩萨起誓,我巴登若有半句不实之言,愿遭天打雷劈,并被菩萨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钦嘎热听后,眼中渐渐噙满泪水。在藏地,只要有人敢双手合十向菩萨发誓,那么,这发誓之人就必定兑现自己承诺,决不敢也不会用谎言欺骗心中至上神灵——菩萨。

        钦嘎热快步上前,抓着窗上铁条对巴登说:“大少爷,快快请起,若是这样,我钦嘎热就是舍命,也要帮你逃出老鹰岩。”

        午时刚过不久,旺堆勿勿来到县衙。

        在县衙客厅足足喝了两碗酥油茶,旺堆仍不见刘县令人影,有些着急起来。其实,老谋深算的刘青禾,同玉香在隔壁房间正搂抱一块亲热哩。见让旺堆土司等得差不多了,刘青禾悄悄对玉香说:“玉香,你在这仔细听着,看我是咋在肥土司身上赚银子的。”说完,刘青禾就背着双手走出房门。

        旺堆终于见到刘青禾匆匆走进客厅,忙起身问道:“刘县令,事情办得咋样?”刘青禾摇摇头,叹气说:“唉,跟土匪谈判,简直就是雪夜抓狼,太

        他妈艰难了。”旺堆有些吃惊:“刘县令,那帮山贼敢不买您的账?”刘青禾叹道:“唉,那帮土匪何止不买我的账,还差点把竹杠敲到我头上。”旺堆愣了:“县令大人,有您亲自主持公道,难道土匪敢不减少赎金?”

        “是呀,那帮强人仗着自己手中搞了几件新式快枪,根本没把我和县衙兵丁放在眼里。匪首黄大郎还扬言,只要他高兴,随时都可踏平打箭麓县衙,干掉我手持大刀长矛的县衙兵丁。”

        旺堆哭丧着脸说:“刘县令,照您这么说来,要救我儿巴登,就没啥指望了?”

        刘青禾立马说:“你是我好友,不救巴登大少爷咋成?我就是赔上性命也得帮你赎回巴登啊。”“县令大人,那您……”刘青禾喝了口酥油茶,不慌不忙回道:“旺堆土司,你知道吗?土匪们除喜欢钱财外,还喜欢些啥?”急得开始冒汗的旺堆疑惑地说:“大概,他们——他们还喜欢酒肉和女人吧……”

        刘青禾点点头说:“你说得对,但又不全对。那帮山贼胃口大得很哪,说什么要想减少赎金,那就得补偿酒肉、马匹、女人、酥油、糌粑、砖茶和上等兽皮等物品。”

        旺堆叹口气说:“唉,其实这些东西都不难弄到,只要有银子,我三天内都能全搞齐。”“是呀,每样东西都不难搞到,但你知道数额是多少吗?说出来我怕再吓着你。”旺堆失望地问道:“这么说来,土匪开出的赎人条件,仍没法接受?”刘青禾见时机成熟,开始编织美丽谎言说:“唉,困难总没办法多嘛。我就派人给他们二当家送东西打通关节,让那二头领去做匪首黄大郎工作。唉,你送我的玉手镯,还有我多年积攒下来的五根金条也全搭进去了。现在,通过我派去的能人软磨死劝,匪首大头领终于把赎金降了下来。”

        旺堆忙紧张地问道:“土匪答应降多少?”刘青禾伸手将拇指和小指翘起说:“这个数,他们不会再少了。”“六千两啊?县令大人,我不是跟您说过,我东借西凑总共手中现银子只有四千两哪。这——这就是逼我上吊也无法解决啊。”

        隔壁的玉香一听六千两银子,将嘴一撇说:“狗日的刘县令,心比土匪还黑。别人是大群人要钱,你一个人就想要那么多,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狗官。”

        刘青禾看着一筹莫展的旺堆土司,心里不断盘算,逼土司答应土匪条件是否已到最佳火候。刘青禾清楚,昨天开始实施的解救人质计划,每一步都得按他谋划进行,否则,他火中取栗的获利愿望就将化为泡影。他不愿失去任何获利机会,更不愿把煮熟的鸭子给弄飞了。我是谁,老子就是这方疆域的父母官!想到这,刘青禾故意装出深思熟虑说:“旺堆土司,为救出巴登大少爷,我有一建议,不知你愿意接受否?”

        “县——县令大人,您有啥好建议?只要能救出我家巴登,我都愿采纳。”

        刘青禾欲擒故纵地说:“旺堆土司,我想问问你,你认为是家产重要还是巴登少爷性命重要?”

        “那还用说,任何家产都没我巴登性命重要。”

        “哦呀,老友有如此见识,也算明智之人。既如此,我就建议你先付土匪四千两赎金,余下两千就打张欠条给他们,三个月内再付清,行吗?”

        旺堆想了片刻,无奈地说:“县令大人,三月内再凑两千两银子,眼下确实有太大困难啊。”

        “哎呀,我的旺堆土司,你不是在雅安还有两处房产,在县城也有一个茶庄和三处房产嘛。只要巴登一回来,我想,你父子俩一定有办法弄到银子的,到那时,还何愁还不了土匪两千两银子?”

        旺堆听完刘青禾建议,两眼发直地不断喃喃自语:“房产,我的家业不都在房产上么,这下可全完了……”

        隔壁玉香听完建议大惊,叹道:“太可怕了,这些当官的,咋把有钱人的家底摸得这么清楚?难道,老娘存有多少银子,这狗日的刘县令也知道?”

        刘青禾见旺堆愣在一旁,便安慰说:“旺堆土司,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家大少爷是聪明人,往后定是生意上一把好手,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一定会把损失银子,全部给你赚回来。”

        似乎被点醒的旺堆突然起身说:“好,刘县令,就冲您这一席话,我旺堆认栽,那就赞同您的好建议,先把巴登赎回再说。”

        当旺堆回去准备银子和欠条后,刘青禾快步回到玉香身边。玉香对刘青禾拱手说:“县令大人,您真不愧是足智多谋之人。这既满足了土匪条件,还让肥土司服服帖帖拿出银子打上欠条,您这招实在是高。”

        “玉香,你是听着的,本人办事凭的是良心,也不对你隐瞒什么。事成后所赚银子我俩对分。但现在你还得重返老鹰岩,必须实施我的第二步计划,否则,你我仍拿不到一两银子。”

        “我知道,再逼黄大郎降一千两银子,因为,旺堆土司只有四千两现银,对吧?”

        刘青禾点点头:“对,你是聪明人。我也深信你有法说服黄大郎。”

        “县令大人,后天午时就要拿钱赎人,我这几天已累得快吐血了,这么紧时间,我是无论如何也没力气赶回禀报消息的。”

        “玉香,你不用再急着赶回报信,我将县衙养的信鸽捉一只你带上,若土匪那边同意我方案,你就在信鸽腿上绑个纸条放回就行。记住,后天你就随巴登,在约定地点与县衙兵丁和旺堆土司见面。其间,你可监督黄大郎必须遵守双方约定,收到赎金就得给老子放人!”

        玉香点头说:“好,我立马出发,为分这一千两期权银子,再苦再累也值!”

        红日高照,晴空万里。

        黄大郎站立老鹰岩山头,眺望山下茫茫雪原。随后,黄大郎对三寸丁吩咐:“快去,给我把巴登押出来,下山去换四千两银子。”得到命令的三寸丁,立即朝洞内跑去。

        自昨夜软磨硬泡,陈述诸多理由和利害得失,终于再次说服黄大郎将赎金降至四千两后,玉香清晨就把绑有纸条的信鸽放了回去。此刻,站在黄大郎身旁的玉香说:“大头领,您看,今天红日高照,这正象征您这威武之人是红运当头哪。”

        黄大郎拍了拍玉香屁股,笑道:“哈哈,玉香老板娘说得对,我黄大郎如今正红运当头。今天拿到这四千两银子,老子明天就在老鹰岩升起‘雪山雄鹰’大旗,开始招兵买马。嘿嘿。到那时,无论是县衙兵丁,还是贡布和曲巴的家丁,老子就都不怕啦 !”

        黄大郎话音刚落,惊慌的三寸丁从洞中奔出,大声向黄大郎禀报:“大哥,不好了,巴登不见啦!”

        黄大郎大惊:“啥,巴登不见了?”

        “大哥,石屋里没人,新入伙的钦嘎热也不见了。”

        黄大郎立马从腰间拔出短枪一挥:“弟兄们,快给我搜!”随即,群匪立即朝洞内扑去。

        玉香傻眼了,不断摇头说:“这——这咋可能呢?巴登又没长翅膀,咋能逃出防卫如此森严的老鹰岩……”

        一番紧张搜索后,三寸丁终于发现,厨房后倒洗碗水的石槽上,绑有根绳索,而绳索却直直垂落布满崖冰的山谷。三寸丁探头看看深不可测的山谷,指着长绳对黄大郎说:“大哥您看,巴登和钦嘎热,准是从这逃走的。”

        气得直咬牙的黄大郎回头喝问群匪:“谁让钦嘎热看守巴登的?”

        泽木剌一下慌了,忙怯声回道:“大哥,是我安排的。我原本想巴登是藏族人,我怕他听不懂汉话,就派钦嘎热去看守。没想到,定是巴登收买了钦嘎热,他俩才一块逃走的。”

        黄大郎恨恨地说:“哼,狗日的钦嘎热,若被老子捉住,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泽木剌说:“大哥,我有失职之责,按山寨规矩,我甘愿受罚。”“现在处罚有逑用,四千两银子才重要,他娘的,这——这不是在坏老子大事吗!”三寸丁忙中生智:“大哥别急,我有个建议,仍可拿到赎金。”“啥建议,快说!”三寸丁接着说:“昨夜我查哨时,见巴登还睡在石屋里。这么说来,

        巴登是今天黎明时分逃走的。也就是说,没马的巴登午时前是绝对赶不回县城的。玉香老板娘不是已将信鸽放回了嘛。此时,载着赎金的马车,正赶往我们同旺堆土司约定的玛尼石城路上,只要我们……”

        黄大郎立即挥手打断三寸丁的话,说:“你是说,我们用偷梁换柱之法,仍可将四千两银子搞到手?”“对呀,我们用黑布袋罩上个体形像巴登的人,他们哪知是不是巴登呀。只要银子到手,我们就撤。”泽木剌忙插嘴说:“对对对,三寸丁建议极妙,拿到银子后,我来断后,只要他们敢追,老子就开枪打死那帮家伙。”“好,就这么办。走啊,弟兄们,下山给老子拿赎金去!”说完,黄大郎率众匪慌忙朝山下蹿去……

       黎正光 ,当过兵上过大学,曾任《四川工人日报》文学编辑、四川青年诗人协会副会长、《浣花报》和中国《汉语文学》网站主编等职。为写作体验,曾自费徒步考察长江之源、通天河无人区,《人民日报》还误发过他的“遗作。先后在《诗刊》《人民文学》《星星》《人民日报》《诗歌报》《萌芽》等全国数十家报刊发表诗歌近800首(章),数次获国内外各类诗歌奖。出版有诗集《生命交响诗》《雪情》《血羽之翔》《时间之血》和长篇小说《仓颉密码》《牧狼人》,被誉为中国仓颉写作第一人。创作有影视作品《仓颉密码》《疯狂的芭蕾》《牧狼人》等,并多次参与影视剧和纪录片策划与撰稿。现为北京某影业公司文学总监,美国国际文化科学院院士,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