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


我们就慢慢的在梦乡里相遇吧

我们就轻轻的在田野间相拥吧


昨夜,拂去书台前夜灯的尘土

我拔了根秃鹫的羽毛,写写停停

是的,我开始给你写信了


在信里,我们一起在回忆里

度过一夜又一夜,关于我和你

沙漠、草原、森林,还有平躺的油柏路


在信里,我们牵手度过一场关于雪的故事

没有雪人,我的脖子上绕着你那红色的围巾

一圈又一圈,我把脸庞轻贴在赤道线上


我们慢慢的一起失忆吧,忘掉一切

只有那样,眼泪不会滴嗒在门口的枯井里



脑细胞


走了,一切都回到了那些嘈杂里

我们再大哭一场,没有故事、没有火柴


时光转回,不要再流泪了

当你再抱着我的时候

镜子再也照不到我的脸——


窃窃私语,在丛林的月夜下

和你背对背拥抱,不要再呼吸了

不要再喘气了,盘腿在树叶上的智者

此刻,就在那半山腰的佛塔里休憩


彩虹的尾巴,告诉我它柒色的秘密

悄悄地,我去借了巫婆的水

痛了,手舞足蹈的细胞——



自言自语


我看着雨滴亲吻着大地,在这收割的季节里

一粒粒青稞辗转成了木碗里的糌粑

再一次,我会在静夜里回忆藏獒的声音


故事还没有开始就谈及结尾,是这样吗?


嗨,和我一样做个盘腿在帐篷里的笔者

和我一样在草地上对着天空谈谈梦想吧


我知道,昨日梦游的时候在牛圈里挤奶

我们都笑了,看着吾儿朵坠落在马背上


听见了吗?龇牙咧嘴的笑回荡在山间

看见了吗?那个和影子背对背拥抱的猴子


对着镜子,划一道胭脂在脸颊扮了人样儿

弯下身子,双手拾起那九孔的石头

睁眼……梦醒……



橱窗


闪闪发光,在密林深处的深处

堆起篝火,穿着喜欢的藏袍手舞足蹈


嗨,八廓的鲁干

不要在偌大的绿地上埋下秘密

不要在橱窗前晃来晃去你的眼神


我们会记得万物复苏前的酒窝

我们会记得雪花纷飞后的誓言


梦过,在雪地里摆地摊的吆喝

想过,在雨水间不带伞的快乐


如果记得我,那么请你牵住我的手吧

如果忘了我,那么请你煮碗酥油茶吧


橱窗前,我会画下你回眸时的双眼

夜静后,我会对着飘来的空气悄悄地

告诉它——   

嗨,你还好吗……



      

一片枯叶落在墙角,红墙外是一尊佛像

带着一丝雪后的湿润,落叶在贴金


我是这片黑土的信使

我会盘腿在药王山上开始写信


黎明前,我会开始写一封给未来的信

写给未来的妻子,写给孩子。

我会安眠在雨落的泥泞里

我会从泥土里爬出来,晒晒太阳


雪花飘飘,我会饮酒写两首诗

写给故乡,写给央吉的邻居

我会写下日夜,我会写下思念的忧愁


夜深了,红墙外金光闪闪……



玩 笑


卓玛偷走了我的梦,就在昨夜

没有寒冷的风儿对白,温柔了丑陋的皮囊


雪花抖落树尖翘尾的叶,天狗吃了月

穿着藏袍的孩子啊,请你告诉我


爱笑的嘴角,滴答着眼角的泪


想起故人,存着古老皱纹的故人

在梦里,我们开了最大的玩笑



底 色


对着镜子,在干涸的嘴唇上涂了色

贴紧策墨林寺外的红墙

再看看门口转经的老阿妈

 ——捂住局外人的胸口


栖居在大地的鸟儿,一丝丝的梦

塞进了翅膀的缝隙里,随风的方向

洒洒落落,躺在母亲的怀里


忘记自己名字的笔画,黑、黄、白

暗室里,冲印了陈年往事

那些残缺的、失去的、遗忘的


鸟瞰泪珠里掺杂的色,画一张唐卡

责问、疑虑、妒忌……

没有底色的生长着,珠峰的太阳该落山了



问 


渺小的,就如看不见的细菌

问:我是谁?我在哪里?


是足下的石头吗?是天上的星星吗?


站在拉萨凌晨三点的夜里

失去了自己,忘却了、失忆了

于夜,过分的叨扰,兜兜转转


嗨!石头这样问道——

在吗?你还在吗……



C 位


昨天,就在黎明前的一刻

我听了听你的故事

长发落地,梦魇疼痛的碎了一地


我在你的草原上,挥起吾儿朵

在我的声音里,在你的嘶鸣里

没有一丢丢的谎言似谎言


记得我告诉你九眼石里的字母

记得黄昏前去山间汲取一滴露珠

朝着我干涸的喉咙倒下


在黑夜的最后一秒,让我亲吻你的脸颊

让我在回忆里看一看那红润的嘴唇

故乡和你是我的C位……


注:吾儿朵,藏语“འུར་རྡོ”,藏区放牧时用以抛石块驱赶牛羊的毛编品。



疫情过后


雪花在悄悄地跟大地触碰

疫情蓝,白之外的色,疫情过后

我会躺在故乡的这片热土,轻闻糌粑味儿


疫情过后,那些可爱的人儿会有拥抱

再者花儿般的紧促,紧紧的围着


跨过这片热土,都是花儿,鲜艳的

疫情过后,拉萨城既往的燃烧桑烟

我们依旧,匍匐在石阶前祈祷


觉乃·完玛才让2020.jpg

        觉乃·完玛才让,藏族,甘肃甘南卓尼人。现居西藏拉萨。《西藏诗歌》主编、《青稞眯》创办者。作品散见于诸多报刊物和媒体平台,著有诗集《糌粑脑袋》。